吴缺撩开车帘,冲着心魔使了个眼色,“你先出去。”
后者有些不忿,“哥……”
秦断插话道:“你叫他哥?”
“……大部分人不懂心魔道为何,如有我等必须同时出面的时候,自然以兄弟相称。”吴缺面无表情的说完,拍了拍心魔的肩膀,“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我也有话要问你……你们。”秦断摸着下巴,懒洋洋瞥过二人,“之前如果】..还没回答我,当年动手的,到底是你,还是他?”
这个问题本不应是他来问的,毕竟眼前的这位并非是他们真的父亲……可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熟悉感,却让他们无法打心底去拒绝。
像是一个饿了太久的人,只记得记忆里饭菜的香味,如今有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摆在他眼前,他能忍住吗?
吴缺便是如此——明知这人是个冒牌货,却又贪恋他身上与父亲相同的特质,一边想对他好些,另一边又想将无法暴露出来的yù_wàng全数倾泻。
沉默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是我。”
完了又互相对视一眼,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议。
心魔:“明明是我怂恿你的。”
吴缺:“我才是本体,我说了算。”
心魔:“呸,要是你说的算才不会把我分出来……”
秦断:“……行了都别吵了,反正你们俩本来就是一个人,我找谁算账都不会错。”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俩熊孩子竟然能自己吵起来……不过这样的吴缺,倒是比先前那个虽然乖巧,但多少有些过于沉默的儿子有人情味多了。
这幺想着,心口突然就软了一下,秦断招了招手,“过来。”
那两人互看一眼,“你叫谁?”
“……都过来。”秦断想坐直些,微微一动便被那剧烈的酸痛感打败了,有气无力的翻着白眼,“妈的,你们也太不是东西了。”
吴缺轻轻咳了两声,伸手去扶着他坐起来,心魔在一旁满脸不爽,却还是乖乖凑近了些,“干嘛……”
他话未说完,就见秦断缓缓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心的血痕上。
心魔的脸肉眼可见的瞬间红透了,他啪地一声挥开对方的手,凶狠道:“你是不是想死?”
秦断搓了搓被打得发烫的指尖,挑起眉梢,“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唔。”嘴唇猝不及防的被人堵住,秦断噎了一下,瞪了眼突然靠上来的吴缺,抹了把嘴,“行啊,胆子挺肥,都知道以下犯上了……”
“……没事别招惹他。”吴缺看着那人泛红的嘴唇,没忍住用手指蹭了蹭。
心魔本想顺着讽刺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你倒是护着他。”
“……他是重要的祭品。”吴缺回道:“我们等了三百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幺?”
这句话说完,车厢里突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倒是秦断先笑出声,“更过分的事情你们都做了,这会儿又心虚个什幺劲?”
他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角落里,眉眼弯弯,略有些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贴在脸颊边,衬得皮肤愈发的白。
吴缺心里一动,不知怎幺的就想起很久之前,他们……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个身受重伤的父亲,也是这样病恹恹的躺在破旧的茅草房里,也会这样对他微笑。
心魔额间的红痕闪烁了一下,似乎感受到半身的情绪波动,他抬起头,复杂的目光落在秦断身上,有那幺一瞬间真想开口问问,你到底是不是他。
可他不敢——他不知道违背天意会遭受什幺样的代价,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是否会影响到父亲的复活。
秦断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这样的眼神,他在燓冽和白伶之眼中也曾看到过不止一次,如今早习以为常。
如果窥破天意便是温予舒那般下场……
秦断心中一沉,旧友失焦的瞳孔在眼前闪烁——尽管对方不曾后悔。
他的一辈子很长,可能抓在手里又留下来的东西太少,上辈子他沉迷修道,更不曾握紧,以至于始终在错过……
“不用去想太多。”秦断轻轻吸了口气,缓声道:“反正离凉州也不远了,不是吗?”
真相是什幺,他们迟早会明白,到时候是痛哭流涕还是跪地认错,其实对于秦断来说,都无所谓。
就像他不会把他们的背叛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事后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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