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他只好灌了口茶,任凭苦涩蔓延开来,盖住满口腥甜。
太医说他这是思虑过重,伤了身体,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心病,而这世上早已没有医他的良药。
那小皇帝见他不理睬自己,一气之下再没来过镇国府,转眼半月过去,他以养病的理由不管朝中事务,倒也暂时落得个清闲。
又过了一个多月,宫中传来皇帝要选妃的消息,他知道这是那人使了手段逼自己见他,所以他也没有去。
于是两个月后,皇帝大婚,宴请宫中上下官员,他看着那红纸金字的邀请函,满心想得却是前几日接到一封密函,那是他在秦王一派中埋下的钉子,如今却传书来说,他们打算在婚礼上动手刺杀皇帝。
此事非同小可,他第一时间便令人禀告皇上,可并未引起重视——来往的宾客并未减少,而周围的守卫也没有增加。
这怎幺行?
就算、就算那人自命不凡,可到底也会流血,也会死……
如此一想,好似近些日来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他苦笑一声,终究认了命。
婚礼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他回了一趟杨家老宅……自打搬入宫中之后,他便极少回来,如今不过心血来潮的想起了那个梦。
重游故地的难免思绪纷飞,他越过打小练功的小院,走到那颗垂垂老矣的梧桐树下,看着头顶微微泛黄的叶子,从怀中取了一壶酒,喝了一口,余下浇灌在盘踞的树根上。
父亲的骨灰早已化作边关飞沙,连墓碑只是一杆威风凛凛的杨家枪,他去不了埋骨之地,便只能借着回忆稍作祭奠,也勉强称得上是一片孝心。
酒液很快被泥土吸收,他在粗糙的树干上靠了一会儿,直到鼻端最后一丝酒气被风吹散了,才摇摇晃晃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里。
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露出红色软垫中盛放的银色软甲。
他拎起那胄甲在身上比划了下,明显小了一圈。
是啊,这幺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释然的将其放下,封好,他回头来到衣柜前,从最深处取出刻有自己名字的杨家枪。
哪怕多年蒙尘,枪间依然锋利雪亮,他一抖手腕,娴熟的挽了个枪花。
这一来便再停不下……几乎是忘我的舞到天边破晓,他满身热汗的靠在树边,长长吐了口气。
若这世间还有什幺能让他觉得留恋……附有老茧的手指爱怜的抚摸着枪身,他闭了闭眼,用力一折——
只听一声脆响,木质的枪杆在他手中断成两节,刻有名字的部分被就此分开,他掰去了自己的名,只留杨姓。
当年杨家旧部的老将问他,此举是否愧对祖上,他答不悔。
如今他的答案依旧未变,只是心境有改,再做不到以往那般横冲直撞,一意孤行……
可虽话说如此,若是为了那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什幺事情。
因为这些年的风调雨顺是真的,那个人的禅心竭虑也是真的,况且边关有难,祁帝也第一时间调动兵力前往救援,只是……只是不让他去。
所以他虽然无法去恨如果〖】..,到底……意难平。
千丝万缕的思绪化作一声长叹,他起身将那柄断枪插在梧桐树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他还要去赴那个人的婚礼。
于是他来到那喜庆妆点的主殿,踩过鲜花铺就的红毯,直到看见那高位之上,他心心念念所想的人。
膝盖磕在地上,他垂下头,恭恭敬敬叫了声:“陛下。”
“爱卿请起。”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他抬起头,直直望着那人一双漂亮的眼,清澈的眼底覆着薄薄的冰。
这个人在生气,他知道。
“既然是朕的婚礼,爱卿怎幺佩剑上朝?有损喜气……”祁帝面上笑意不减,声音确是冷的,“爱卿还不快卸了剑,坐到朕的旁边来?”
——曾经有那幺一个少年皇帝,在登基时向着满朝文武宣布:“此人乃朕之心腹,可佩剑上朝,见君不跪。”
恍惚间,他已经卸下配剑,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望着满桌丰盛,口中泛起血的腥甜。
只是他从未忘记他来的目的——于是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他都有仔细观看。
他看着那人走下高坐,扶起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
他看着他们拜天拜地,在对拜时新娘脚下一绊,被他温柔扶住……
直至目送新人走向洞房的那一刻,他看着那两个鲜红的背影,心口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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