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白鹤翩翩自二人身后踱来,咯咯娇笑,声如振铃:“师兄,你这个计划十分之好,不仅让他死心塌地地放下戒备,还能同时扫清一切障碍。我对为兄佩服得紧呢。”
“师兄躺在教主宝座,身拥美人的时候,可别忘了阿依敏罕啊。”她吟吟而笑,脸上甜美的笑意几乎如毒蛇,钳住了贺长风的所有神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兄的苦肉计,当真天下无双!”
叶少思反应过来了——
他轻轻地勾着嘴角,低笑了一声,笑得眼角泪光闪动:“贺、长、风。你真是……好手段啊!”
“不!不是这样的!”贺长风失却理智地大喝一声,颤抖着乞求道:“叶律之……我不会伤你的……你信我……你信我!你信我啊!”
叶少思目中的火光,一点点地熄灭了。他低声反问道:“信你?强迫与我、杀我父亲、害死阿瑜,如今你叫我信你?”
“我……我是你哥哥啊,我怎么会害你?”贺长风终于强迫着自己说出真相,他预感到叶少思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已经无路可退。——叶少思的身后就是那百丈悬崖,还要往哪里退?
叶少思瞳孔骤然收缩,几近涣散:“你说什么?”
他怀中的小狐呜呜叫了两声,似在哭泣。
“我……我是你亲生兄长,亦是阿瑜的兄长,怎么会害自己的亲人?”贺长风哆嗦着道,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柔声道:“律之……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你宁愿信他都不肯信我么?”
千白鹤收敛了笑容,神色冷静无比,秀丽的眉眼间透出冰冷的意味:“啧,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他是你亲弟弟。行了,戏做够了吧,师兄快去抓住他啊。”
叶少思又往后退了半分,半个身子几乎悬在悬崖外。他定定看着贺长风,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悬崖上方烈风鼓动,拍击着他的衣衫,宽大的衣裳被风吹得几乎飘向后方。
鹅毛般的大雪疯狂地吹下,打**他的面庞。
两人的位置及其得近,甚至不过三尺。
他深深地看了贺长风一眼,煞白的手指都快拧断剑柄,格外地虚弱。
贺长风不安地望着他,柔和地说:“律之……你回来吧……求求你。”
他生来从未说过恳求二字,可今日却终于说出了口,放下一切骄傲与自尊,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目中两点泪光隐隐闪动:“回来好不好,我……我真的没有欺骗你。我……”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脑海空白地想不出什么辩词,木木地盯着眼前俊秀贵气的叶少思。
叶少思慢慢地开口,绝望地扫视周遭环境:“我不会再信你了。”说罢,身子向后倒去。
“不是说,不会再让我跳第二次了吗!”贺长风脑中只剩下了那日河边叶少思的允诺,他大吼一声,用尽毕生力气上前想要拉住他,却只扯住了他的袖口。
同时一团洁白的动物窜出,扑到他眼前。
贺长风本能地摇头甩开阿亚,就在这眨眼间,他手中一轻,只余下了一条割裂的锦帛。
“不!!!!”贺长风目眦欲裂,血红着眼睛。
云海翻腾咆哮,风雪交织,下望尘寰三千,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他疯了般,追着跳了下去。
世间百味苦,最苦莫过求不得。求不得。
第44章 爱恨几匆匆
贺长风呻吟着醒了过来。
高高的天空上没有一只飞鸟,只有丛生的枯枝**树。
叶少思呢?
他慌乱地举目四望,没有一个活物的影子,有的只是茫茫无边际的冰原。
这是在哪里?
贺长风爬到一棵枯树下,费力地捡起被风吹断的树枝,以此为支撑,起身缓缓走去。
千里冰封,四下无声,一切都那样静寂,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面对着孤独的寂寞。
贺长风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在冰原上找寻,一分一寸也不肯放过。
一日,两日,三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寻了多久,可他竟连叶少思的一丝踪迹也找不到。
秃鹫在广阔的冰原叫着,爪子里抓着一块东西,在他的上空徘徊。
贺长风仰面躺在冰层上,像是木偶般怔怔地想,他不可能死……他不可能被秃鹫啄食。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像是一具尸体。苍穹里的秃鹫咕咕嚎叫数声,俯冲下去,强而有力地抓起他的胳膊。
贺长风眼睛极清地眨了一下,秃鹫惨叫一声,爪子与身体整个分离,血流如注地跌落。
他的胳膊上亦被抓下一块肉,血淋淋地。
贺长风紧紧盯着它的双爪,目光颤抖。
在那爪子上,缠着一条带血的发带,血迹早已**涸变为暗色,看得出那人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回首下望尘寰处,不见长安只见雾。
贺长风喉结终于缓缓地滚动,忍不住挤出了濒死的呜咽声,震得远山积雪都扑腾而下。
他空洞地睁着眼睛,整颗心都慢慢熄灭了。
一个月后,一条憔悴的身影出现在日月山内。
那人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单衣,头顶挂满冰霜,垂落的发梢都挂着冰柱。
他手里仍拿着一根枯枝,眼窝脸颊深陷,颧骨高高突出,几乎不似个活人,只是个生生的活骷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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