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鼠一般喜欢带着旗四乱窜。那时的旗易水虽然性子也文静,但该皮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常常是他负责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好吃的好玩的,而旗四则负责站在门口把风。待东西一找到,俩人便手拉手,飞快地找上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美美地享受上一时半会。
这些曾经存在过的温情经过这次回忆重新注进了旗四的胸口,消融了他心中的偏见、质疑和狭隘。
旗四酝酿了好久,才干巴巴道:“易水,你自己留着吧,我走啦!”说着,不等旗易水回答便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对旗易水,旗四不忍心责备,但对旗易山么,旗四就没那么心软了。特别是在重新认识到旗易水的诱人之处后,旗四破天荒地对旗易山产生了嫉妒。正因如此,旗四独自想了好久,始终无法就这么对旗易山轻轻放过。
从旗易山住的地方便可以窥见他在旗家里的地位——旗易水和旗四跟着旗老爷一起住在前院,而他则住在后院,跟唐佩莲的小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十几年来,旗四到旗易山的屋子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还是三年前,旗老爷让旗四到后院叫旗易山到前院去祭祖。旗四没有打招呼,直接推着门便进了屋子。
旗易山的屋子这几年来明显缺乏修葺,糊窗的墙纸已经暗黄,门栓也生了锈,屋子的顶棚上没有和旗四和旗易水一样的大吊灯,只有摆在桌子上一个油灯,里面盛着一星半点的煤油。炕上摆着一个琴柜,上面叠着两床厚棉被。
旗易山没有在屋子里,旗四转身迈出了屋子,正想找个下人问下旗易山的去处,旗易山便突然从拐角出现了。看到旗四,他显然有点惊讶,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有啥事?”
旗四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旗易山,一阵子不见,旗易山似乎又高了一截。旗四知道其易山前两年拜了屯里一个拳脚师傅,身板练得结实,有点熊背蜂腰的样子。旗易山比他大三岁,旗四想,硬碰硬的话自己是一定输的。但是旗四不愿意退缩,他有他的原则。
旗四说:“你进屋子吧,我有话跟你说。”
旗易山不耐烦道:“有啥话直接这里说就行。”
旗四自顾自走了进去,旗易山无法,也只能跟了进去。
旗四开门见山,说:“前阵子夜里,我看到你进易水屋子了。”
旗易山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旗四的脸,脸上难得有了惊慌的色彩,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看着旗四,似乎在心下计较旗四知道了多少。
“你那晚……没睡?”
“我跟着你走到旗易水的屋子。”旗四说得面火,但这个时候,他是往往更为平静的。暴跳如雷,那是傻子还会做的举动。
旗易山说:“你想怎样?”
旗四反问:“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旗易山无所谓道:“我?我嘛,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旗四怒极反笑:“果然,婊子的儿子就是有能耐。”原本他想买的是“牲口的儿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于是只能生生地改口。然而这句刻薄话旗四说完就后悔了,他知道旗易山的娘也是个可怜人。
如果是以前,旗易山保准马上暴跳如雷跟旗四扭打在一块,但是现在,尽管他面色已经扭曲,但那种动手的冲动还是忍下来了。
旗易山沉声说:“你现在就给我滚。”
旗四默了一下,说:“旗易山,前头那句话我收回。我要跟你说下旗易水的事。”
旗易山打断他:“他的事是他的事,你少管!”
旗四反唇相讥:“你自己不要脸,别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
旗易山看了旗四一眼,突然说:“你没问过旗易水,怎么就知道他也要脸?”
旗四心里一跳,想到某个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可能性,顿时有些羞恼。难不成这俩人其实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旗四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第八章
旗易山不怕旗四去找旗易水,他甚至不怕旗四去找旗老爷,这么多年他已经破罐子摔破了。他甚至恶狠狠地想,最好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把这个家的脸面都丢个干净!反正自己是无所谓的,大不了就是一个“走”字。
旗易山懂事得很早。这很正常,在旗家大院里,他没爹管没娘疼,再不自己看好自己,那就算白活了。
旗易山毕竟是旗老爷的种,骨子里藏着暴虐的因子。在他八岁的时候,这种因子就已经悄悄地在他的血液里作祟。旗易山当时看啥啥都不痛快,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对象。而且这个对象还得是个活的。
家里养的鸡鸭鹅他看不上,狗的话又太凶,马、骡子和驴又太笨拙。找来找去,旗易山就把目标锁定在旗易水和旗四身上了。
旗家大院里的人都说那两个小萝卜头是他弟弟,可惜他们却不是同一个娘生的。更准确地说,旗易山是个没娘的。他娘去了县里刘大麻子家,因为他娘不要他了。这话是旗老爷告诉他的。
于是,旗易山就这样恨上了他娘。这是他第一个恨的人。第二个就是旗易水和旗四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有娘啊。
小孩子的心里是很奇怪的,有时候你不招惹他,他可能还要来捉弄、欺负你一下,别说还是这种“师出有名”的罪过。
旗易山的眼睛就像爬满了蚂蚁,看着就能蜇人。每一次在饭桌上看到旗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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