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哪一任丞相去碰这件裘衣。于是,此物只能搁置在柜中,而无法物尽其用,实在是暴殄天物,让季清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自己也觉受之自愧不如,这可要如何是好呢?
直到季清看见帝王的那件锦裘因裹住小衷的伤口而染上了血色,他才灵机一动,想到了如何处置这件雪貂裘的最好方式。再加上萧明烨曾提过想要“表示”的事情……将此物献予陛下,当真是没有更合适的了。
然而,等到开始考虑该何时何地将它送去的时候,季清却犹豫了。
无论他的心中究竟因何而郁郁寡欢,总之,尽可能的远离陛下,且减少与陛下的接触,一定是对他来说最安全的选择。
这也是为何季清会提醒季小衷亲自去做和去送鸡汤的原因。一个是让季小衷能在萧明烨的心目中留下更好的印象,帮助季小衷巩固地位;而另一个却纯粹只是因为想要报答陛下,记得陛下爱喝鸡汤,这些天又来了寒潮,才想让小衷代他关心一下,让陛下喝上鸡汤,暖一暖身体而已。
反正不久之后,自己也就再也不会被唤去侍寝了吧?……如此一来,他失去了这方面的价值,也就没必要总是在陛下的面前晃荡了。
于是,季清在工作之余,开始思考着如何能让小衷代为转交这件雪貂裘。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傍晚时分,兰亭却焦急地找上了季清。
“丞相大人,陛下又在糟蹋身体了,天气这么冷,陛下却在楼顶吹风呢!……”
本来一见兰亭,也不知是不是以往的经历造成的阴影作祟,季清心里有些发怵。每次兰亭因为陛下来找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结果……但他不知的是,兰亭也是观察到如今这君臣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才敢过来麻烦他的。而季清一听帝王又在任性撒气了,哪里还等得到季小衷,亲手捧上那件银色雪貂裘,便跟着兰亭去了。
萧明烨乍转过身的时候,面色还有些方才思索时的冷淡和阴沉,这种神情让季清回想起这些年来帝王面对他时的漠然。但季清顾不上害怕,他见陛下明明冻得脸色都煞青了,却偏还要硬扛着这般虐待自己,不肯露出一点点服输的模样,可他的眉宇间明明透露着一丝疲惫和挣扎,还有一丝微乎其微的脆弱和无助……那么好强和骄傲的一个人,经历的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曲折和困难,可他每当遇上苦恼的事情时,心里有话却总是不肯与人诉说,只能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减小伤痛……这样的倔强,实在是叫他心疼。
自小以来就是这样了。几乎一直陪伴着他的季清早就练就了一双能看懂萧明烨的表情的眼睛,虽然萧明烨说起甜言蜜语的时候堪称信手拈来,但那不过是用来哄人的手段而已,一旦涉及到包含浓烈情感的坦诚话,他反倒别别扭扭、支吾其词,半晌也说不出来,遇到烦心的事也是一样。季清曾好几次发现后来的太子殿下闷不做声守着他发呆的模样,知道他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但季清无法左右一个人的本性,只能尽力给他一些关心,让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在他身边,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和守护。
只是,他曾以为他是最了解这孩子的人了,虽然自己的确迟钝,不是总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但从萧明烨的言行举止看出他隐藏的心情这一点,他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然而,这些年来,他试图以以往的经验来揣测对方的心思和与对方安然相处,但萧明烨的反应却完全变了,他总是借机排挤他、贬低他,再不乐意搭理他,甚至还喜欢和他作对……季清能感觉到登基之后的萧明烨像是用什么东西裹住了自己,以和他隔开距离,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帝王之心不可测,季清无可奈何。可他还是不免担心,这任性的大孩子身边没有了他,还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吗?……只希望他喜欢的那些少年能懂他,理解他,多多关照他了。
好在这一回,萧明烨脸上的冷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刻土崩瓦解了。萧明烨弯了弯唇角,没有接过雪貂裘,反而不顾身后一群侍从以及兰亭暧昧的目光,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他,闭上眼睛,俯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轻轻蹭着。
萧明烨的身体很凉,冻得季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连忙提醒对方道:“陛下,还是快先披上衣服吧……”萧明烨却只任性地拿脸埋进了他的颈窝,吸了吸鼻子,像犬类一样嗅着对方身上携些凉雪的清爽好闻的味道。
季清无奈,只能先挣开自己的手,就着被抱住的姿势,有些艰难地抖开厚实的雪貂裘,将雪貂裘盖在了帝王的身后。
裹住一层保暖衣物的萧明烨脸色红润了不少,但却依然不肯放开季清。季清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挣开萧明烨的怀抱,反而大着胆子,轻轻地抚了抚对方的后颈。
大概是因为萧明烨的身体依然冰凉得让人心疼,也可能是对方依赖性的动作让季清有了底气,总之,此时的萧明烨在季清的眼中,再不是那个孤家寡人的帝王,反倒是像只无家可归的弃犬……有点可怜。
不过,被季清抚慰过后的萧明烨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睁开双眼,抬头看见天色越来越暗了,便亲了亲季清的耳垂,低声笑了一声。
“今夜就留在朕这里吧,朕要和爱卿讲一个……‘狐假虎威’的故事。”
“不过呢,朕要讲的‘狐假虎威’,和《战国策》中‘狐假虎威’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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