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自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讨厌薛宝钗,但喜欢孙穆,同样的,她对刘姥姥和香菱也颇为欣赏,因而在门外听到刘姥姥这番话,才越发恼怒。直到小丫鬟被她厮打跑了,她才猛然愣住,心中暗道:“我如此做派,跟豪门深宅中那些只知道宅斗的泼妇又有何分别?”想起穿越以来的理想,再想想如今众叛亲离的处境,怔怔落下泪来。
姚静原是在大街上雇的车子,那车夫耐着性子等她发了许久的呆,看她竟然哭个没完没了了,赔着小心催促道:“这位……姑娘,咱是家去呢,还是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姚静这才勉强收住泪,没精打采地吩咐说回家。谁知到了家门口,大门上明晃晃一把大铜锁,她这才想起临出门时她嫌累赘,铜锁的钥匙和装银钱的荷包皆在小丫鬟手上,不觉愣住了。
此时那车夫脸色已有几分不大好,只是不好发作出来,姚静便跟他商量,要一共到她和香菱合开的那家熟食铺去取银子。
那车夫面上答应,心中却不信姚静有钱付账,一时发了狠,趁人不备将姚静打晕,塞在车里带出城外。
姚静往日出门,最开始的时候是一身男装,便宜行事,后来换了姑娘装束,又有孙穆在旁扶持打理,向来平顺惯了,更料不到有人居然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天下脚下做出这等事情来。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皆被困住,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布,大骇之下,却是出声不得。
沿路听那车声辘辘,颠簸往复,显见离城越来越远,姚静心中的轻视、张狂之意尽敛,开始认真考虑时下处境:该不会是要被拐卖了吧。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方在山野之中的一处所在停了下来,姚静被拖下车,推搡着进了一间破庙之中。她又惊又怕,只听得那车夫的声音响起:“要钱呢,我就没有,不过这个婆娘虽老了些,却也有几分姿色,便充当我的入会根基钱,如何?”
姚静听得“根基钱”三个字,一颗心如堕冰窟。原来时下天理教盛行,教义规定只要缴纳一份根基钱,他日成事之后,便可获得百倍回报。因那教徒善于蛊惑人心,又打出光复前朝的旗号,故而京师附近多有入教者。
但姚静却知道,这所谓的天理教儿戏一般,怎能成事,历史上很快就被认定为谋逆,遭血腥镇压了,故而耻于和他们同流合污,也曾反复告诫过刘姥姥一**人等,休要和他们有往来,再料不到自己居然会被送至天理教的巢穴,不由得心灰意冷,好半天才重新鼓起勇气,意欲虚以委蛇,趁机逃出生天。
那天理教既然要收买人心,自然不会太过苛待于她。不多时她口中的布就被取了下来,有人喂她喝水吃东西。姚静趁机打起精神来,花言巧语迷惑这些土包子,倒也颇见成效。正寻思着如何逃跑,突然就有人牵着捆她的绳子,到了小小一方居室,指给她说,夜里就于此处安歇。
姚静见那炕又脏又冷,屋子狭窄气味难闻,分外嫌弃,然牵她那人却不好说话,满脸不耐道:“有个地方睡,有片瓦遮头就不错了,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便是千金大小姐,也没你这般尊贵!”说着把她推了进去,又搓着手向同伴说:“过几日柳公子就要到了,大当家的说要为柳公子寻个妻室,好安他的心,你看今日这个成色如何?”
那同伴嗤笑道:“柳公子何等见多识广,怎会看得上这等残花败柳。人家口口声声说定要绝色,这等看了要洗眼的货色,就莫要拿出来献丑了。若是依我说,那老道姑的女弟子里倒有几个美人胚子,虽然年纪小了些,却也颇为动人……”
“你说无衣姑娘?别想了,那姑娘虽小,手底下的功夫却是不弱,上次把我打得足足在炕上躺了三日,怎敢招惹了她?”那人缩着脑袋道。
姚静在屋子里听着,突然醒悟这群人打算将自己献给什么柳公子,还嫌是残花败柳,看了要洗眼,不觉又羞又恼。但凡女子都在意自己的容貌,姚静这身子的原主既然能得李纨青眼,论资质也不至于太差,只是姚静性子古怪,不愿保养,再加上这些日子又和孙穆闹翻,更是无心装扮,一来二去,连这等没见过大世面的乡野村夫也敢奚落她的容貌了。实在是叫人怒不可竭。
但是人在屋檐下下,不得不低头。姚静跟自己生了一会子闷气,刚好过了些,就听到外面那两人跟不知道什么人打招呼道:“无衣姑娘回来了!”
“无衣姑娘,小的跟你商量件事。刘老三从山下截了个婆娘,我们瞧着有手有脚的,想过几日在大当家那里过了明路,给兄弟们当福利,只是这几日无处安放。左思右想,就带到您这儿了……”
那无衣姑娘听声音颇小,脾气却大,当下冷哼一声,推门进来,手托着油灯,朝姚静上下打量了一番。姚静只觉得她年纪不过八.九岁,身量未足,模样却佳,一双眼睛尤其明亮,不知道怎的竟有自惭形秽之感。
无衣只朝姚静全身打量了片刻,一言不发退出房去,问先前那两人:“这是从什么地方截来的女人?刘老三犯了教中禁忌,你们还敢收他入教?”
那两人支支吾吾道:“刘老三说载着那婆娘在京城中转了好几大圈,那婆娘无钱付账,说定了是拿身子抵账的。”
姚静在屋子里听得几乎要气晕了过去,好容易才顾忌此处不是能讲道理的所在,忍了又忍。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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