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宽厚一笑道:“她和宝兄弟自幼长在一处的,情分自是不同。何况宝兄弟是从外面搜罗来的新鲜玩意儿,别致有趣,她见了自然喜欢。我们且不说这个,你知道不知道,哥哥已经答应过我,若我帮他整顿家业,他从此便不再打香菱的主意。这样一来,咱们先前的安排全都不必用了。你听听看,这样岂不好?”
莺儿听了也自欢喜,少顷外面人送了食盒进来,主仆两个便在一处吃饭。不久饭毕,莺儿就去收拾碗筷,宝钗重新拿起账本,刚翻了几页,突然见门帘一挑,一个穿着鲜亮衣服的年轻公子钻了进来,一面四周张望,一面很随意地问道:“薛大爷在不在?”
莺儿见状大惊,张口欲斥责他时,早被宝钗拦住。宝钗看了那年轻公子一眼,紧接着便低头自顾自看账本了。
年轻公子面上越发显出焦躁之色,却疑惑地看着宝钗,问:“薛大爷去哪里了?你是他新收的契弟?”
直到这时,外头当铺里的人才反应过来,忙进来把那年轻公子拉住,纷纷道:“大爷今个儿在外头吃酒呢,金爷请回罢。这位是大爷新近请来的先生,于账目上是极通的,大爷很是看重,吩咐我们要好生款待着,万万不可惊扰了他。”
那被称为金爷的年轻公子将信将疑,又上下打量了宝钗一眼,被当铺里的人再三劝说,方悻悻去了。
不多时又有当铺的朝奉求见,一进来就欲向宝钗解释此事,宝钗观其言行,便知其意,眼见账目繁多,哪里肯听,命莺儿带着他到门外解释去了。那朝奉知道东家尤其看重宝钗,又知道莺儿是薛家极有脸面的丫鬟,不敢不从,就和莺儿出去了。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莺儿回来,跟宝钗回话说:“这位金爷是贾府的亲戚,据说现如今也在家塾中读书,一向和大爷是极亲密的,大爷认他当了契弟。据朝奉说,他到家里的绸缎庄、商行里从来都是白吃白拿的,大家从来也不敢说什么,连这恒舒典也是常来的,熟门熟路,伙计见了也不阻拦。因了这些个缘故,方才他闯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来不及反应,倒是冲撞了姑娘。”
宝钗摆手道:“眼下我装扮成这等模样,倒是谈不上冲撞不冲撞的。只是我见那姓金的进来的时候,脸上颇有气恼之色,不知道是谁惹了他。既和我哥哥相熟,说不定是来煽风点火告状的。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莺儿听了就又出去问,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进来回话说:“铺子里都问遍了,竟没有一个人知道的,说这姓金的一进铺子就忙着往里头走。大伙儿都没防备,错眼不见,就叫他溜进来了。”
宝钗听了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哥哥那个脾气,听风就是雨的。这姓金的油头粉面、目光不正,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思,莫让他挑唆了哥哥,酿成大祸才好。”
主仆两个于此事毫无头绪,只能先就此罢了手。宝钗将那账目看完,打发人去寻了薛蟠来,说明其中的弊处,又劝了薛蟠经营要抓大放小,就和莺儿、莺儿娘一**人回家去了。
没过几日,薛蟠有一日突然领了几个年轻公子到家里头,大半天的不知道在**什么,唬得薛姨妈和宝钗不敢往前头去。薛姨妈问过厨房,知道不是请客,又问过平日里跟薛蟠出门的小厮,听闻这几个都是薛蟠学塾里的同窗,以为是聚在一起切磋功课,喜不自禁,忙赶着告诉宝钗道:“你哥哥总算知道上进了!”
宝钗这些日子里时常在铺子里查账,风言风语听了不少,也影影绰绰见了不少薛蟠在外头的行止,因此不敢像薛姨妈这么甜,正犹豫着是否开口告诉薛姨妈真相,恰巧莺儿走过来,直向她打眼色。
宝钗会意,走到一旁,却听莺儿说:“上次在恒舒典碰到的那个姓金的公子,今个儿也来家了。”
宝钗对这个姓金的印象很差,唯恐他挑拨了哥哥,做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忙不迭向薛姨妈说了。
薛姨妈犹自不信,道:“既是你二姨母家的亲戚,又怎么会起坏心?你这孩子就是太细心,思虑太过,因此把人往坏处想了。”
宝钗便拿在金陵时薛蟠和冯渊争抢香菱的事情当例子,辩解道:“先前在金陵时,哥哥为抢香菱,差点闹出人命来。我听说了就告诉母亲,母亲当时也是不相信的,结果怎么样?可见细心一点,毕竟是不错的,好歹要有个防备之心。哥哥那心性,诸事不防头,一不留神就被人给挑拨了,当枪使,他还得意呢。”
薛姨妈听宝钗这般说,心中有些刺心,遂拉了宝钗手往前头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依我的意思,你哥哥既然特特地约了同窗到家里来,又没吩咐厨房摆酒做菜,说不定是好端端在书房里温书呢。既然你不信,咱们就在窗户外面悄悄望上一眼,弄个明白。”
宝钗无奈,只得和薛姨妈一起,被家里的丫鬟、媳妇、婆子拥簇着,往前面走了一走,走廊里下人们见了,纷纷闪身低头躲避,又躬身行礼。
薛姨妈随路抓了一个小厮问道:“大爷现在何处?”
小厮面露慌张之色,战战兢兢答道:“和几位爷在书房里头呢。”
薛姨妈一听,和自己所料不差,更加得意,向宝钗道:“你听听,我果然猜得不错。”
宝钗心中突然泛起不祥的预感,勉强敷衍薛姨妈说:“哥哥若果真知道上进了,倒是喜事一件。”
薛姨妈忙说道:“谁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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