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孩童般,那些过去的伤痛似乎没在他身上心里留下任何伤痕。
在很久之后我才发觉,林西水漂亮,夏易融无辜,这二者是我最愿意温柔对待的人。
夏易融小声打断我们的谈话,张夏先哼:“怎么啦。”
“那个…”夏易融说,“不用找了。”
张夏先:!!!
“钱真是你偷的??!!”张夏先瞬间被点燃。
“不是…”夏易融黑线摇头。
张临皓拍了拍夏易融的脑袋,道:“你想被人当一辈子小偷?”
“可…”夏易融垂头道,“我已经挨打了,婶婶也把钱还了。抓不抓真正的小偷,已经不重要了。”
夏易融自有他的一套逻辑,这逻辑在旁人看来圣母至极傻逼至极。他向来对命运不反抗,是个随遇而安的家伙,即便那来的是灾难,他也能坦然接受。
于是夏易融就被张夏先训斥了,张夏先震惊道:“夏易融你太没种了!”
夏易融这般向命运低头的可怜姿态意外激发了张夏先的正义之感,他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道:“夏易融,我一定会帮你的!”
张夏先自然没能找到真正的小偷。实际上偷钱事件一早被班级遗忘,即便夏易融不去上学,也没有人在意。眼镜妹期间来看过夏易融几次,她带了水果,和夏易融说了好一会话——夏易融听着眼镜妹讲述学校的趣事,眉眼弯弯露出笑,他穿着病患服,映照着窗外的光,像是单纯的小王子。
我是在之后才发觉,夏易融笑起来也是很可爱的。
眼镜妹对我和张夏先还是很讨厌,挡在夏易融面前说:“你们不能再欺负夏易融了!”
张夏先不屑道:“我家掏的医药费,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有本事你掏医药费啊。”
眼镜妹瞬间涨得脸通红,她当然没钱。夏易融也面带尴尬,他自然知道,自己受张家恩惠。
——张夏先的抵御机制很大一部分是由金钱构造的,年少无知涉世未深未见过世面时,他一度将自己家庭的财富当做高人一等的资本并以此讥讽他人,而在张夏先得知这些金钱的来源想要低调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镜妹被张夏先气跑之后,张夏先也不开心,对夏易融说:“你怎么和小麻子玩这么好,小麻子长得不好看,以后别跟她玩。你看我,就只跟郑笃艺玩。”
“小麻子”是眼镜妹的外号,因为她脸颊上有不少褐色雀斑。
夏易融对张夏先的“美丑观”略不解,只是说:“她对我很好的。”
张夏先一脸惨不忍睹:“你和赵昴都没救了。”
我才是无辜躺枪。
伤筋动骨一百天,夏易融被他叔打的那么惨,新伤旧伤累在一起,没个几个月压根好不了。夏易融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从春天到夏天,直到要放暑假时他还没好透。
张老爷子有意让夏易融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说是住院,医院看在张书记的面上压根没收什么钱,毕竟以后需要仰仗张书记的时候多了。
夏易融养伤的这段时间我们几个小孩处的还挺好,平日里玩玩闹闹的,夏易融也总是带着笑,他爷爷那边一直安安稳稳不需要他操心,这段时日的生活应当是他活的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我和张夏先考完之后准备去医院时,四眼田鸡叫住张夏先,问他要不要去游泳池玩。
我们这边的游泳池就一室内舞厅改建的,一到夏天那附近都飘着浓郁的八四消毒水味。泳池里什么人都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大人五毛钱一张票,小孩不要钱,因此会游泳的小孩总是往那跑。
张夏先被四眼田鸡叫走,就剩我自个去医院。我去病房时发现夏易融不在里面,结果在小花园看见夏易融和张临皓正在说话。
医生让夏易融多出来走动见见太阳,张临皓就带着夏易融来小花园里来溜溜,小花园里有零星三两病人在走动,这俩家伙就坐在小石凳上。
……
“…临皓哥,你弟弟叫什么?”
“楚自隽。”张临皓解释道,“‘隽秀’的‘隽’,表示出众,以后你写作文可以用这个词。”
夏易融颇受教育般乖乖点头。
“他和你年纪一样大,但是比你调皮多了。”张临皓说,“你们俩要是在一起玩,他准能把你惹哭。”
“我才不哭呢。”夏易融说,“我都没哭过。”
“我弟弟也不哭。你们俩这一点挺像的。”
“我叔以前拿烟头烫我,我把嘴都咬出血了,都没哭过。”夏易融撸起袖子给张临皓看,平白直叙道,“你看,烫了三次,这里的肉都焦了。幼儿园打预防针,我叔不给我钱,说用烟烫也能预防生病。”
张临皓摸了摸夏易融的脑袋:“等你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大学自己挣钱,就能离开这里。”
只是在此之前,你要保证自己活着不死,还要保证自己不变质。
“我要上北京的大学,那里离这边远,我叔叔肯定不会去那边打我。到时候我就把我爷爷带走,我可以边打工边上学,我听阿姨说,在北京给人端盘子一个月都能挣好几百的。”夏易融面带憧憬,问,“临皓哥,你呢?”
“应该也是北京。”张临皓沉思道,“那里好学校多,机会也多。”
“那你先去北京,我再去北京,到时候我去找你,好不好?”夏易融说。
张临皓应声说好。
“那你弟弟呢?”夏易融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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