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像被人打断了什么好事,若不是余墨白亲眼见他被柳易按在桌上,几乎都要以为他们在帐中亲热了。小书生还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袍子,小跑着到了宫季扬身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了瞧他的脸色,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信递给他。
“是京城送来的……”他小声道,似是顾忌柳易在旁,点到即止,只留宫季扬自己去看。
宫季扬却没马上展开信纸,反而先看了看柳易,后者素来识相得很,自觉地要转身出去,却被宫季扬叫住了。
“跑什么呢,我是让你来一起看。”
柳易的脚步顿了顿,没来由地想起将军府里那次,宫季扬也是这般让他留下,将密探带来的情报完完整整听了个透。他回头望了宫季扬一眼,恰好与他的视线对上,两厢僵持片刻,柳易摆了摆手,仍旧背对着他,慢吞吞地走出去了。
再多听一些宫季扬的军报,他怕是越来越难洗清自己。
柳易趁着夜色在军营里溜达了一阵,几个扛着烤羊的架子的士兵经过他身边,还颇有礼数地问了好——宫季扬从不带外人进军营,那能跟着他进来的,自然多少算个“内人”,问句好总没错。
他笑着应了,只当他们以为自己是外头请来的高人,想都不敢想宫季扬的相好这事儿。在外头走了一会儿,他路过练兵场,远远看到齐深正带着人搬东西,便顺口问了句要不要搭把手,齐深隔着老远应了声,他便过去了。
“明儿将军要看这些日子的成果,我带人提前搬些兵器。”齐深解释道,“先生不必动手,帮着数数种类数量够不够就成。”
“你要搬多少?”柳易问他。
齐深说了个数,柳易摇摇头,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你就带这点人,搬到三更都搬不完。多找几个,我也来帮你。”
柳易帮着齐深搬了几箱兵器,本打算就此收手,却被他们热火朝天的气势震了震,笑了笑,又弯腰搬起一箱新的。待到搬空大半个兵器库,连柳易也在大冬天里热得够呛,方才在帅帐里跟宫季扬一起的那点儿旖旎与缱绻,这会儿全化作了男儿汗。
他问站在他身边,正拿衣袖擦汗的一个兵哪儿能冲澡,对方给他指了个方向,道:“侧门出去有条河,弟兄们都在那儿洗澡。”
这天气在河里洗澡,想来这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体质都不错。柳易点了点头,正要取件衣服也去体验一下河水有多冷,就见给他指路的小伙子被另一个兵捅了一把:“你咋能让他到河里洗澡呢!”
柳易和指路的兵一齐愣了愣,说话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听,低声道:“他是将军的‘那个’,去河里洗澡,被人看去了还得了?”
柳易:“……”
误会大发了。
他上前拍了拍那兄弟的肩膀,在对方一脸惊疑地回头后竭力挤出一个笑来,正要解释自己和宫季扬清清白白的关系,又觉得清清白白似乎用得不妥——宫季扬半个时辰前刚亲过他。
他的迟疑只持续了一瞬,便厚颜无耻地无视了自己的良心,朝那俩患难兄弟道:“在下柳易,是将军座下的客卿,并非你们所想的那种关系。”
两个士兵齐刷刷地回头来看他,方才“提点”同伴的那一个干笑两声,连声说对不住,眼神却在表明自己半点不信的心。柳易暗叹一口气,又不能去封他的口,只得随他去了。
河边是不能去了,他不想再在洗澡时被指指点点,只好边擦汗边回了帅帐,打算找宫季扬要个能冲澡的地方。
他进门前还先听了听里头的动静,没听到谈话声,这才掀起门帘进去。
帅帐里收拾干净了,暖炉顶上逸出缕缕青烟,暖和得很。宫季扬趴在里面的那张大桌子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柳易见他肩上披了件袍子,多半是余墨白给披的,也就不去管他,从自己包裹里取了干净衣服,带着出门去找齐深。
“我让人给你烧热水吧,这么晚伙房已经没水了。”齐深大抵是刚从河边回来,身上湿漉漉的冒着寒气,特意离他远了些,省得冻着他,“将军平时也在帐里洗,浴桶就在屏风后,你先回去吧,热水一块儿送来。”
他一番好意,柳易也不好说别的,只好又原路回了帅帐,坐在一边等热水。所幸齐深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带着人送来了一大桶热水,倒进洗净的浴桶里,又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悄无声息地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半句话也没说。
柳易感慨一下他们的速度之快,抱着衣服进了屏风后,趁着宫季扬还在睡,脱掉衣服泡进浴桶里。
水的温度正好,在点着炉子的帐篷里稍有些热,他伸手将头发捞起来,随手拿发绳绑了绑,然后闭上眼潜到热水里,咕嘟咕嘟地吐了几个泡泡,任由自己漂在热水里。
帅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耳边水流翻动的轻微声响,他在水里睁开眼,拿手指戳了戳眼前的一个水泡,看着它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泡沫朝水面奔去,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走上了一条绝路,现在骑虎难下,回头一看,身后的路全都被宫季扬砍断了。前头是万丈悬崖,再上前一步就要往下跳,可身后也没有路,他一只手被沈无青的绳子牵着,连着自己的理智,另一只手已经交给了宫季扬,被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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