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晔回答:“你谁?”
漫不经心之外还带着些不耐,但比起前些天滴水不漏的从容淡定,沈余舟总觉得这才是他们重逢的正确打开方式。
晨晔一直对他是热烈的,热烈得几乎不留余地,在乎和怨怼是一对双生子,要说晨晔忘了当年的事,沈余舟用鼻子都不信。
但七载光阴,晨晔终究是长大了,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东西。
因此晚上,在酒店门口见面,对上晨晔淡然无波的眼神,沈余舟也没多大意外。
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隆冬黄昏,风割在脸上刀尖似的,沈余舟直接从公司出来,穿着毛呢大衣套西装,工整笔挺得参加酒会也不失礼。晨晔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敞穿,脖子上灰绒围巾堆成一团,倒是衬得脸色越发白皙,下边牛仔裤包裹住的两条腿又长又直,看着不失俊美,但相较沈余舟就闲散太多了。
再相较很多年前,两个人的穿着倒是奇异地对调。
母校,他们还在一起的那个冬天,沈余舟总是十分务实的用羽绒服包裹住自己,而晨晔爱臭美,羊毛衫配大衣就是极限。
那时候数不清个深夜,他们从校园出来,走到僻静处,沈余舟总是用掌心裹住晨晔冰凉的手往自己兜里揣,冒着被人识破的危险。
当时对同性恋的宽容度大不如现在,可沈余舟想做就做了,即使晨晔冻得牙关抖磕都是自己作的,但他还是心疼,他对晨晔伤害是真伤害,宠爱也是真宠爱。
少年时的晨晔就像是一只渴望垂怜的小猫,把自己最纯粹柔软和热烈都给了他,如果这是一个选择题,沈余舟连不爱的选项都没有。
但这只小猫很显然已经对他这个曾经的饲主陌生了,更有可能除了陌生还有别的。
两个人走进沈余舟订好的包间,晨晔把脱下的外套撑在椅背,转头对沈余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见过沈陆。”
言外之意,上次戏弄故人的亲弟弟,完全是无心。
沈余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没弄清自己请他的来意,在他身边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我都不常见他。”
他拿着茶壶把晨晔面前的杯子斟到一半,很多年前,他也曾把晨晔带回过家,不过沈余舟父母早年离婚,他自小跟着母亲在本地,沈陆却一直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城市跟着他们的爸爸。
晨晔见过他家里人,只是,没见过全部。
他们的感情最后收场惨淡,可至少当年,沈余舟是认真的。
第2章
说沈余舟认真,可也未必从一开始就是,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只有一条线的距离。
可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七八年过去,如今都没人再深究。
沈余舟自己拿主意点了菜,甚至不需要问晨晔的意思,晨晔吃什么口味,他不可能不知道。
服务员出去,沈余舟目光收回,落到晨晔身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晨晔唇角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三年前。”
他们相识在中部城市的长江之滨,晨晔家在遥远南方一线城市,晨晔家里情况跟沈余舟相似,不过沈余舟这边是离异单亲,晨晔则是跟着他孀居的母亲。晨晔家境不错,母亲自己有一家公司,沈余舟依稀记得是做灯具。
沈余舟想当然,“来这边开拓业务?”
晨晔噗呲一声笑,“我哪是那块料。”
啜一口茶,杯又放下,他说:“我在做本行,现在还跟别人打工。”
晨晔的本行是广告设计,c城是个二线城市,行情不会比他家那边更好,沈余舟疑惑了,甚至心里头有了个极其自恋的猜测。
但晨晔笑容敛住,重磅炸弹从嘴里轻飘飘地甩出来,“那时候找了个伴,是这里人,我是跟着他过来的。”
沈余舟手指敲在桌面的节拍瞬间顿住。
而晨晔还是如刚才一般坦然,“后来分了,但是这儿生活节奏慢,过着悠闲,正适合我这懒散性子,也就留下没走。”
沈余舟说:“为什么分?”
晨晔没心没肺地笑,“合则聚不可则散。”
为一个能随手放下人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千里奔徙,说的就像吃饭喝茶那样简单。
“然后呢?”
沈余舟说然后,也没给个明确的方向,但晨晔像是瞬间听懂了他意思。
晨晔眼光像是露水飘萍那样轻浮,“有人去就有人来,然后,就有了下一任呗。别光说我,你呢?郁寻安还好吗?”
暌违经年,物是人非,沈余舟本来还有些感慨,但听晨晔提到郁寻安这个名字,所有感慨止于一刻。
“他去北京了,2010年四月的事儿。”
沈余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回答得这样老实,老实得几乎迫切。
2010年仲春,他跟晨晔分手三个月。
晨晔听说也只是点点头,再没多余的反应。曾经近乎偏执的激烈似乎已经在如梭光阴中消弭殆尽。
再剩下的就是拉家常,他们中间孱弱的一线,沈余舟唯恐触及,晨晔也没提。
倒是吃完饭出来在餐馆门口告别,他往车里去,晨晔说:“沈余舟。”
沈余舟停步转头。
晨晔眼波在灯下幽幽的,“沈陆一张白纸似的,跟y不是一个段数,劝劝他吧。”
c城的gay圈就这么大,只要有心,打听谁都不难,y是出了名的浪子,沈余舟说:“放心,我知道。”
圈里的游戏从来都是旗鼓相当才有得玩,浪子的对手永远是浪子,沈陆够不上y的段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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