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打出来是什么模样,问,“毛线是什么颜色的?”
母亲从床位搬过一只大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一团一团的毛线,“灰色和藏蓝色,你喜欢哪种?”
芮忱挠挠脸颊,“灰色吧。一件毛衣要这么多毛线啊?”
“没有,想顺便帮你爷爷打一件嘛。他身上那件,都穿了十几年了。”母亲小声嘀咕着,“给他们买的新衣服也不穿,说了不听呢。老人就跟孩子似的。你有空跟他们说说,别穿旧衣服了,尤其是毛衣啊棉袄啊这类,不保暖的。我们的话他们不听,但孙子的话肯定听的,你嘴巴这么甜,别光用来哄女孩子。”
芮忱撇撇嘴,“知道了。我没哄女孩子啊。”
母亲不屑地哼了一声,把灰色的毛线取出来,根本没有理他。
他双手撑在桌沿,晃了晃两条腿,犹豫了半天小声问,“妈,毛线贵吗?你给我多打一件吧?”
“要两件?”母亲已经戴上了老花眼镜,眼睛挑起来掂量他,一边把毛线往织针上辫,一边说,“小时候你可是死活不愿意穿的,怎么现在还要两件了?”
芮忱嘿嘿笑说,“母爱牌的嘛。”
“你少来。”母亲完全不吃这一套,淡淡问,“说实话吧。”
他眉尾抽了一下,就知道肯定是这样,只好说,“想给齐骧。他不是没有妈妈了嘛。”
母亲的织针停了停,过了一会儿,又继续织,数了数针数,说,“我也没有多一个儿子啊。”
芮忱心里一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说,“那算了,我也是说说而已。”
她数好了针数,沉默着开始织起来。
上一个春晚节目结束了,接下来的是小品节目。芮忱偶尔听到哄堂的笑声,不知道到底台词里有什么值得笑的,总归没有笑出来。
他低头看着脚上的棉拖鞋,晃了晃,地上的影子也晃了晃。房间里只开了台灯,芮忱看母亲埋头的模样,发顶上都是清清楚楚的白发,不禁抿了抿嘴唇,起身打开了日光灯。
母亲织好了一行,把织针取出来,忽然抬头看向坐到了身边的儿子。
“齐骧跟你一样高吧?”她问。
芮忱一愣,点点头,“可能差个一两公分吧。”
母亲皱着眉头,把他的肩膀扳过去背对自己,在他肩上张开手指码起来,嘴上念叨着,“我看那孩子身形跟你差不多,肩应该也不差。倒是不麻烦,就是多打一件而已。”
“妈?”芮忱惊疑地回过头。
母亲定定看着他,末了叹气摇头,“道理我懒得跟你说,你自己想清楚。”
到了后来,母亲还是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帮齐骧打毛衣。
芮忱很后悔自己提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但是说出来的话收不回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圆回来。
他想起齐骧问自己,如果他的家里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还会不会对他好。
能瞒多久呢?芮忱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失去他们对自己的关爱。真是没用。他害怕众叛亲离,更缺乏面对未知的勇气。
如果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该怎么办才好?
芮忱不知道。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怯懦得逃避现实的人,可是他除了逃避,根本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他还有答应过齐骧的话,要是他当时不说那样的话,不承认自己想跟他在一起,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压力,过得是不是就会轻松一些?
但是怎么能不说呢?不说就会错过,是一定要说的。
道理他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不在一起,作为普通朋友相处也是不可能长久的。可是,正因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相遇才是真正的不容易吧?如果不抓紧,很容易就错过了。
也许齐骧不和自己在一起,今后也会遇到别的人,而那个人可以跟他更融洽的生活,了解他的背景、他的环境,也更懂得他在想什么。但是芮忱现在就已经不忍心看他一个人了。
新年钟声响起的同时,住宅区里四处响起了鞭炮的声音。
远处礼炮轰隆作响,磨砂窗玻璃上被渲染出璀璨而模糊的颜色,像是一幅油画,转眼间就崩坏下来。
芮忱的手机里接二连三收到各类新年祝福消息,震动个不停。
他躲在被窝里给齐骧打电话,结果打了好几次,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占线。芮忱气馁地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准备枕着花炮声睡觉,但没一会儿,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芮忱连忙从被窝里钻出来,看到是齐骧的来电,立即划开了接听,“喂?”
“喂?!”齐骧那边也都是鞭炮声,他喊得很大声,生怕芮忱听不见,“你跟谁打电话啊?”
劈头就是这么一问,芮忱愣了愣,好气又好笑,“打给你啊,一直占线。”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齐骧喊道。
家人们都睡下了,芮忱可不愿意跟着他大声嚷嚷。他沉了沉气,没吭声。
半晌,齐骧那边鞭炮的声音离得远了,芮忱依稀听到吱呀吱呀的关门声,也不知是怎样的老房子。
齐骧喘着气,笑说,“我进来了。你睡了?”
“没。”芮忱淡淡说道。
他也沉默了一下,平复了气息,问,“你刚才跟谁打电话?我一直打你手机,都是占线。”
芮忱撇撇嘴,没好气地说,“打给你啊。”
齐骧一愣,噗嗤笑了。
芮忱心里也觉得好笑,但是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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