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太阳开始吞噬内侧轨道的行星。水星、金星相继陨落,接下去,马上就要轮到地球。
薛垣来到监控室。这里已聚集了上百个人,气氛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神色黯然地观看人造卫星传递过来的地球影像。
地球上所有国家的官方机构都已停止运作,人们以各种方式消磨最后的时光。只有分布于地球同步轨道上的人造卫星们仍在兢兢业业地以光速向沃特希普传递实时影像讯号,直至被相继气化,为人类工作到了最后一秒钟。
沃特希普舰队的人类幸存者们目睹了最后一次地球凌日。
地球在被吞噬之前就已灰飞烟灭。朝向太阳一侧的地壳在到达近日点之前就被完全气化,由东向西推进的晨线成了收割生命的死神。它所到之处,仿佛《诸神的黄昏》,燃烧的天穹动地而来。地球像一个正在被削皮的苹果,晨线以东的部分,大气层、陆地、海洋,全都不复存在。
来自地球的最后讯号是一位不知名人士所说的话:
“先生们,女士们,我爱你们所有人。早安,再见。”
频道里再无人声,只有电磁波的杂音还在持续。三十分钟后,地球与沃特希普的联络永久中断。
地球失去了所有的外层物质,像一颗没有了皮肉的果核,在烈焰中炙烤。最终,碳化的地核在太阳的引力场中分崩离析,碎片坠入日冕。
沃特希普舰队距离地球670亿公里,现在展现于他们眼前的实况影像,其实已是62小时4分钟47秒之前的事了。然而这情景带给人们的冲击力,仍像它正在发生一样。
地球朝着红巨星太阳炽热的外围滑去之际,许多人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试图拦截那毁灭的轨道。这颗人类的母星看起来如此渺小和无助,如一粒木炭坠入洪炉。
实况影像被关闭了。
没有人发布全体默哀的命令,凝重的气氛自发地在人群中扩散。谁也不知道,面对此情此景,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回到住处时,薛垣意外地看见有人在门口等他。
“伊万!”
昨天晚宴上的娇滴滴小姐巧笑嫣然向他招手。
薛垣换上应酬专用的微笑:“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昨天听你说,你收藏了很多二十一世纪的香水,刚好我也是古董香水爱好者,想看看你的藏品,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若是往常,薛垣也许会爽快地接受对方的要求。香水是他的一大爱好,很乐意跟人聊聊。他常跟别人说,假如没有做技术官,他可能会去当调香师。
然而此时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爬过他的心头,令他忽然连虚与委蛇的兴致也失去了。
他尽量放缓了声线:“真不好意思,我今晚要加班,只是回家取个文件,马上还要走。”
“这样啊……”娇滴滴小姐面露不甘。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薛垣进了房间又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文件夹。
娇滴滴小姐见状,无计可施:“那,你先忙吧,我改天再约你。”
晚间的办公区冷冷清清,与生活区的活色生香迥然相异。四周阒无人声,节能灯发出惨淡的白光,映照着金属坚壁。
透过玻璃墙,他看见祁涟躺在折叠床上。他的身体是经过改造的,比自然人类强韧得多,更适合宇宙环境。然而在苍白的灯光下,他的身体看上去如此脆弱而无助,对周围的一切毫无防备。
直到薛垣在他面前俯身,他才吓了一跳睁开眼睛。
“早安,技术官先生。”祁涟惶惶坐起。还从没有人在晚上来看他,他不知道这个时段该如何打招呼。
“现在要说晚上好。”薛垣顿了顿,“另外,以后不要再说‘早安’了,从今天开始,‘早安’就是再见的意思。”
“可是……”
薛垣不想告诉他,就在不久之前,地球没有了。即使说了,祁涟也不一定真的会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地球和成千上万其它行星也许并无区别。
所以薛垣只是耸了耸肩:“世界每天都是不一样的。”
祁涟还想说什么,忽地住了口,看向外面。
薛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迟采蘩站在走廊里盯着祁涟。她在看着他,又不在看他。她的目光穿过此时此地,投往别的什么地方。
祁涟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一直看我?”
薛垣叹一口气:“因为,你的‘爸爸’是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你的样子,和他很像。”
祁涟似懂非懂点了一下头。
薛垣拍拍他,“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明天见。”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差点忘了,说好送你的礼物。”
随着话音,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物体向祁涟飞来。祁涟本能地抬手接住,是一只精致的长方形玻璃扁瓶。
薛垣转身回眸,送出一个飞吻:“香水,给你的。”
的一款香水,刚才他借故进房间拿文件夹时,顺手拿上了它。
他并不特别中意它的味道,却很喜欢它的名字——
swe rede,甜蜜的救赎。
返回生活区的途中,薛垣与迟采蘩十分有默契地一起走进吸烟区,各自点起一支万宝路。
这个年代吸烟的人已经很少了,然而此时此刻那种如鲠在喉的情绪,似乎唯有借助一根烟来细细打磨。
“你在地球上有家人吗?”迟采蘩问。
“我和他们不怎么亲近。”薛垣吐出一个烟圈,“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父母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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