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开弓瞄准——对方若不投降,家人立时就万箭穿心给射成一只刺猬!
他没有被高高吊到城头,他的夫君来救他了——他趁着黎明前最黑的那半个时辰来袭营,跟夏廷打了起来!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见过那么多的生死依然堪不破——那一瞬间如果不是自己让他别杀小廷,就不会惊动那么多人——夫君护着他,厮杀了一阵又一阵,最后杀出重围跳进湖里的时候,半湖水都是红的!
晨早的朝阳如血,映得满湖霞光潋滟!船上箭如飞蝗,然后就开始发炮,落在身边激起丈余高的水花,一声声震耳欲聋——他已分不清身边是湖水还是血水,直到顾峋风一把推开他道:“往前游!”
他忽然觉出不对,峋风一直将他护在臂弯里,那久违的胸膛和臂膀让他无比安心,无比沉醉——他本能地回身扯住他,却发现他的身子在往下沉!他的身后是一蓬蓬浓艳的水色,如夏日绽放的血玫瑰!
顾峋风仍在推他,虽然嗓子都哑了:“你快点儿游,那边!”
“峋风,你受伤了?我背着你。”他不放手——要走一起走!
“我身子沉,你”一句话没说完他便沉了下去,在水下仍在拚命甩开他的手。
陈湘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水性一般,而这一望无边的湖水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把握游过去,更不要说拖着一个人——可是他不能放手!在这生和死的边缘,陈湘终于发觉,他无比贪恋那个怀抱,他离不开!他舍不得!
顾峋风的手越来越松,终于无力的松开——他将两个人的衣服系在了一起,看着夫君嘴角一串串气泡冒出,赶紧吸一口气堵住了他的嘴——峋风,你要坚持,你答应照顾我一辈子的,你要坚持!
他托着他的头露出水面,奋力往前划水——他从小好静不好动,然而江南水乡长大的人至少都是熟悉水性的,那一刻他的心意无比决绝,他一定要带他回去。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力气,他尽力用最省力的法子往前游,无论如何,他要支持到对岸!
好在游出十几丈后就遇到了接应的船——船头站得是阿七,在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时,陈湘一下子放了心,他奋力伸出手臂握住那只手,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陈湘只是累极脱力,没多久便醒了过来。而夫君就躺在他身边的床上,伤口已经处理过了——陈湘慢慢活动手脚,让他惊奇的是——自己居然一点儿都没受伤!
他看了一眼俯卧在床,昏迷不醒的夫君,肩上腿上的绷带白得刺眼——就像十年前璐王府初见没几天,就为了护着自己挺身认下的那六十军棍,也是这么趴了半个多月——而这一次,依然是我害你受伤!
这个人赳赳武夫,性子鲁直,可是他本能地护着比自己弱小的人,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自己浑身浴血,却全力护持着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昏迷之前却是把我推开——峋风,你对你身边每个人都好,就是没想过你自己!
(廿五)话说从头
陈湘站起身来,看看顾峋风两处伤口都扎敷好了,且不在要害,心头稍安。伸手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曾经那么热情有力的手现在却是冷冰冰的,陈湘吓了一跳——看他的脸白得吓人,连眼皮和嘴唇都没了血色!
陈湘赶紧探他的脉搏——脉象虚弱之极,看来之所以昏迷不醒,多半是因为失血太多——陈湘这一阵作军医,见过无数人因血流不止送了性命——想到夫君受伤后又在湖水中泡了那么久,半湖水染得通红,忙让人找新鲜鸭血来给他灌了半碗,剩下的与当归血竭等补血药材一同熬汤给他喝。
顾七闻言过来,他方才亲手料理得两人伤处,说顾峋风来之前大师哥给了一件刀枪不入的皮背心,穿在身上护住了要害——所以身后两处大的伤口都在四肢,左腿上被刀砍得皮肉翻卷,已经被湖水泡得发白;右肩应该是中了箭,不过入肉不深,箭不在身上,却似乎伤了血脉,血流不止——已经压住了伤口不再流血,并用自带的“玉肌凝血膏”处理过了。
如今最好的医生是陈湘,当即细细跟他说了顾峋风伤势——陈湘方才已看了他的伤口包扎得很好,只说一定要注意补血——补血汤已经熬上了,顾七让人又照陈湘说的添减了各项药材;这才说起伍知府受伤也不轻,才从战场上拉下来——问他能不能去看看。
陈湘虽然不放心顾峋风,作大夫的有伤病之人不能不管——好在顾七说这次还带了小山、覃凤鸣等四名弟子过来作军医,不过打起仗来死伤的人太多,还是忙不过来——救死扶伤之际王巡抚又来请他,因他在宁王府呆过,问了他一些宁王阵营的情况。
这一忙又到晚上才回来,绿烟守着顾峋风,说顾七料理军务去了;覃凤鸣方才又来看过,已经喂顾大侠喝了一碗补血汤,他一直就这么沉沉睡着。
陈湘给他施了一回针,这才胡乱吃了几口饭;忙了一天实在疲累,便歪在榻上守着夫君,一边问绿烟这两个月的经历——原来自他走后,顾氏兄弟走遍宁波,到周若谷处、青州璐王府、海宁陈家等地到处找他,又四处托朋友在方圆百里之内寻找——结果半个月后的徐州武林大会,这件事就被周峋鹤发觉了。
陈湘脸色一变,看了沉睡的夫君一眼,问道:“受罚了?”绿烟点了点头。陈湘才要追问,顾七却进门来——跟陈湘打过招呼,便坐在了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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