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道:“好了,明天还要早起,这都快二更天了,你要不要喝口水?不喝赶紧睡吧。”递了杯水给他喝了,张口吹熄了蜡烛,静静躺了下来。
阿衡不再言语,听着身边细细的呼吸声,他决定面对现实——师父如今手里俊男美女这么多,就算再赏识,以我如今的身份,他凭什么会看上我?而我自己也太天真!每次他对我好一点我就会产生幻想,直到他亲手将这幻想打碎!
我若真想陪着他一辈子,就要和他平起平坐!等我大魁天下,功成名就的时候,我再到如意楼来,就是尊贵的主顾,而不是伺候人的奴才了!我也不用别人伺候,我只要师父——那时候,你总不会再拿着鞭子跟我说话了吧?
他看着身边那清瘦的身影,心下暗暗发誓:师父,我不再跪着求你!你等着,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阿衡已好多了,七爷不用他服侍,让他冲了个澡,到厨下将昨晚准备的早点热热吃了,又包了一包吃食留着路上吃——他的东西昨天瑶环便帮他收拾好了,那些画像昨天张大人便拿走了,他不过几件衣服而已。
阿衡又到前头和青罗师姐主仆、以及教过他手艺的几次师傅辞了行,瑶环也赶过来送他。七爷回房片刻,递给他一个“柿柿如意”的雕花玉牌,道:“这个给你吧——万一到京城里有什么需要,你凭这个去找京城如意楼的杜掌柜,他会想办法帮你。”
阿衡拜辞了师父,瑶环送他到门房,阿秀姐已在等他,替姑娘送了他一包东西;说着话张府的马车也到了,阿衡辞了众人,登上车子,望着越来越远的如意楼,眼中泪慢慢滴了下来。
(三五)温厚君子
张梓期只带了管家安叔和他一道上京,安叔赶着车,张梓期怕他病后体虚,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仍是让他躺下歇着。
阿衡心说主人坐着,安叔在外赶车,自己就再放肆也不能躺着,便跪坐一边伺候;张梓期见他坚执不肯,知他心意,自己也便歪在衣包上,拍拍身边道:“过来歪着舒服些,要赶一个来月的路呢——再累病了可就更麻烦了。”
阿衡心头一暖——从早上起来四处辞行,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腰确实有些累,主人如此体贴,这么歪着舒服多了。张梓期伸手拨弄着他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着闲话,问他这三个月的经历。
晚上投宿客栈,安叔一间房,他自然是和主人一间房。张梓期看他这一日柔顺知礼——中午吃饭知道主人和安叔在前;下午伸臂揽着他他也只是僵了一下,便即安然倚靠;话虽不多,却也有问必答,毫无抗拒生分之意,心中喜不自胜。
晚饭后携着他回房,张梓期毕竟是读书人,不好意思立即上床,便问他:“你每天晚上吃完饭干什么?”阿衡道:“一开始是和一位师兄一同练字习艺,后来师父让我每晚画一幅画,我便回房给主人画像。”张梓期手一拍道:“好啊,我很喜欢你给我画像,你再给我画一张好了。”
阿衡想起那些面目全非的画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初学画,画得不好,让爷见笑了。”张梓期道:“那时我不在你跟前,全凭记忆,自然画得不像,今天我让你照着画——你想画坐像还是站像?”显然是他想画什么就会给他摆什么姿势让他画!
阿衡道:“我哪敢拘着爷?爷如今是想看书还是去外头逛逛?我先伺候爷。”
张梓期道:“我陪你画像就好。”
阿衡道:“画一张像得小半个时辰呢,爷拣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干着,我在一边照着画就是了。”
张梓期于是找了本书拿在手里看,让他坐在对面照着画——他却哪里是在看书?眼前人秀色可餐,眼光始终都在阿衡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铺纸蘸墨、提笔挥毫。
阿衡每次抬眼看他都正对上他的目光,几次之后禁不住道:“爷是在看书还是在看我?”
张梓期笑道:“那就算看你好了——书中纵有颜如玉,终不及灯下看美人。看来我也得学学画,你生得这样美,还是我给你画像比较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渐渐熟络无拘。阿衡素知他喜欢自己,虽然论年纪可作得自己父亲,身形也肥胖些,却对自己全心呵护——哪里是主子对奴才?简直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般!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样被人在意过,就是爹娘关心姐姐弟弟似乎也比关心他多些——今天亲身感受,只觉无限温馨。
张梓期听七爷说他身体禁不住,当晚两人便相拥而卧;直到三日后阿衡无碍才行房,也是款款送入,无限温柔。
一路日长无事,阿衡便将诸般经史文章向他请教;张梓期跟他谈论起来,发觉他熟读经史,底子着实不差,也是又惊又喜——见他聪明好学,也不用他说,就说等回来后给他报名考试入学籍,博取一襟前程,也可光宗耀祖。
阿衡见他果然是温厚君子,全心为自己打算,心底越发感动——如今想起师父说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果然巨眼无讹!如今倒感激师父严厉拒绝自己伺候之举——留着这清白身子伺候主人,自己心里也踏实!他有时候问起七爷怎生调教,也可以直言不讳地跟他说。
不一日到了直隶境内,哪知竟闹起流民暴乱来,主仆三人奔波躲藏了半个月才到京,离限期已然迟了——张梓期到吏部投文报到,上表请罪,好在朝廷也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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