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到头来必会是不守誓言的那个人。却未曾想到,这么快便违诺食言了。
真正的病情一直瞒着他。曹鑫说十年,其实没有十年。我心里清楚,这幅身子千疮百孔,不过是撑着一口气,想再多陪他几年。
不能说走,就走,他会受不了,我也不放心。
好在现在有了孩子,心里的牵挂便多了些。
娇妻乖儿,子孙满堂。等到尽享天伦的时候,这一份遗憾便也会消弭许多了吧。
宣,会好起来的。
心脏的锐痛减轻了些,我深深吸气,再呼出,平复着急促不稳的气息。
一个月。
我们还有一个月。
中毒的事很好瞒,只说是太过c,ao劳感染风寒,好在发作起来确实与普通肺痨无异。
这样的话,除了我之外,他无法责怪任何人了吧,包括他自己。
会伤心一阵子吧。
一年,两年,十年……或者更久。
这么快就了断好处却也很多。至少,没有我的话,便不用再为将来筹划得那么辛苦。
他终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本就不该被我拖了后腿。
一个月。
我们还有一个月。
好想现在就去到他身边,让他什么事都不做,陪我。
一日十二个时辰,每分每刻,在一起。
一个月。
一个月罢了。
一个月之后,我就把他还给你们。
然后,转身离开。
昏昏沉沉中不知是睡是醒。再睁开眼时,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自己哑然失笑。
怎么能让他只是陪着我呢?还要一个月那么久?
太奢望了。
也许五天?或者三天?一天?
再过十几日便过年了。下个月十五,上元灯节,本是我与他相约之期。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早已定下了巡视善安府,与民同庆上元节的行程。我们信里说好了,在那一个花市灯如昼的夜晚,都要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去花市里看灯。约了时辰,没约地点,到时候,他说他会找到我。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扶苏,等我。”
他在信里这样写。
我回他:“等你。”
宣,等你,等你来。我们见最后一面,你陪着我,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想着,安下心,终于沉沉的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下午,睁开眼,曹鑫俯身将银针从我胸前取出,低声问:“公子觉得好些么?”
我吸了口气,胸口不似先前那般滞闷,喉中不涩,心跳也十分平稳,浑身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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