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没接弟弟的话茬儿,他不想再和李家扯上任何瓜葛。如果没有李家父女,他母亲不至于到死都憾悔交加,不能瞑目。父亲更不至于在刚过天命之年,就因为体质急剧衰弱,惜别舞台。
有些事情永远不可能杯酒泯恩仇,因为它就像一根刺深深插在心头,经过岁月浸淫之后,就和心头肉长在一处;拨动一下都会痛彻心扉,更不要说拔出来,那将是痛不欲生的。原谅曾经的罪恶意味着再次出卖自己。这是薛中泽的底限。
薛中泽永远忘不了母亲在咽气之前,念念不忘的说着她对前夫的愧疚:“‘曾逊三分白,今输一段香’,我没脸见他,我把你偷出来,现在把你还给他。”
而父亲惊闻母亲憾然辞世的噩耗时,痛心疾首的整个身子瘫软,勉强攀挂着院中梅树矮杈望空呼号:“梅儿,你说过‘踏雪寻梅待佳音’,我就在院子里种梅,想着终有一日能在梅花之间等你归来。怎么就等来的是你抱憾而终的消息呀?···从今往后···我种这梅花给谁看呀?!”
那一次是薛中泽有生以来,对着一个人说了那样绝狠的话,“李树英,你自今而后就祈祷吧,祈祷从此不要落在我手上。但凡有那一天,必要让你和你的全家,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永不得转生。”
临分手时,李树杰跟他哥说:老爷子的情形一天不如一天,看情形也就是多则两年少则半载的事情。母亲临终时也留了话,说是有朝一日父母都没有了,至少他们兄弟之间是有血缘的,无论如何也别断了。可他现在却连哥哥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薛中泽,是我出生前,生父就给我预备好的名字。”
自此之后薛中泽没再与李树杰见面,只偶尔通电话简单聊两句,倒不是对这个弟弟有什么成见,就是觉得没必要。诚如薛中泽所料,李长材现在是走动不了几步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不遗余力为亲儿子架桥铺路,同时还捎带着站岗放哨查路条,谨防着有人沾了李树杰的光、挡了他的康庄大道,尤其是薛中泽。
薛中泽和朋友的生意已逐渐顺手,和女友蔺凝的关系发展也有些进展。蔺凝模样倒算周正,对薛骁璔很是尊敬。若说不尽人意处,就是醋性劲儿太重。
平时往来的生意伙伴,男性之间说笑打闹的怎么都行,若是女性,看得见的还勉强。但看不见的就比较麻烦,只要有女性打电话给薛中泽,她必定一个电话追回去,问清楚对方姓甚名谁,找薛中泽干什么?甚至当着薛骁璔在场,也能这么干得出来。
薛中泽为此摔过脸子,也放过分手的话;蔺凝就去找薛骁璔哭诉。薛骁璔就反过来劝儿子说:当初我能有这一半儿警惕性,也不至于把你妈和你丢了。姑娘能这么对你,说明是把你揣在心里了。
但玩笑归玩笑,当父亲征求他意见,是否可以到年底时结婚,哪怕是把证先领了?薛中泽回答说再等一年。同时另一面,他也婉言谢绝了蔺凝提出的同居要求。他对蔺凝的感觉怎么凑都够不上渴望,甚至每每想到蔺凝身上那股跋扈劲儿,竟连一丝半缕的yù_wàng都没有;除了反胃就是如芒在背。
他对父亲说,他不想为了对父亲有交代,勉强将就着和一个女人过日子。——薛骁璔就劝儿子:不急,一定会有真正和你过日子的人,只是你还没找见。爸爸想让你结婚成家不为别的,就是怕有朝一日爸爸不在了,没人会一心一意疼你了。
于是日子就在家长里短的纠缠中的往前流动着。
却说立冬这一天,闹生理期的蔺凝格外絮叨,非要就饺子馅里加不加韭菜的问题,上纲上线的扯出居家地位以及男人的忠诚度。薛中泽忍无可忍的骂起脏字来:“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截了当的,别跟这儿闲逼蛋扯的挑事儿玩。我没那闲工夫猜。”
说话同时拿眼一扫,瞥见蔺郸的媳妇脸上变颜变色的,心中便有了些许触觉。生意越来越顺手,难免就让人另生别样心思。这个摊位执照的法人是薛中泽,客源也都来自于他,但大部分出资是合作伙伴蔺郸。所谓清爽合作一旦搅拌进丁点儿的油腥,就怎么放都有股子哈喇味儿。
薛中泽没有再往下说,起身走到走廊天桥处去抽烟。一颗烟没抽完,蔺凝就来叫他说有人到摊位上找他。
“谁呀?”——“我哪知道你都认识过什么人?”蔺凝还是余怒未消的抢白答道。薛中泽就在蔺凝鸡毛蒜皮的唠叨声中,掐灭了烟转回到摊位上。
见到来人的刹那,薛中泽兴奋的全身血脉都要沸腾起来;脱口而出笑骂了句:我操!就拔腿冲上去与那人拥抱在一起。
“常缨,你真是缉毒犬的鼻子,怎么闻过来的?”——“就这,笑意思么(小意思嘛)。腻奏似号子东(耗子洞),额也起套出来。”常缨哈哈笑着故意操着西北口音逗贫道。
薛中泽大笑着勒住常缨的脖子,腾出右手使劲揉着那个用发胶粘拢出来的莫西干发型脑袋。随即和摊位上的姑嫂俩招呼了一声,便抄起外套背包,勾肩搭背的挎着常缨出去喝酒了。蔺凝为了维护好形象,一没留神薛中泽已经拉着人走没影了。
在电子城外停车场看到常缨的座驾车牌,薛中泽吹了声口哨:公牌儿,好大的背景。
两人选了离薛中泽家较劲的烤鱼店落座,点了酒菜,慢慢嗑着瓜子聊天。常缨恢复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音色笑道:“嗳,能猜出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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