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拍了一记惊堂木,潭老爷一惊,“案子,我衙门已经审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潭老爷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两旁的衙役提着红漆棍子开始往外头撵人。
周飞搀扶着潭老爷出了衙门,两扇乌黑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上了。
两人皆傻了眼儿。
这衙门审案子竟然跟唱大戏似的玩闹,亏得潭家连日来闹得鸡飞狗跳,竟然就这么一句话就完事儿了?
潭老爷捂着胸口闷的喘不上气,颤颤巍巍上了马车,心里哪有个高兴劲儿,眼看着天,天却很是晴朗,万里无云乾坤朗朗。
“周飞啊,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潭家这是要毁在我手里了吗?”潭老爷望天犹自感叹,黯然伤神。
“老爷说哪里的话,你看今日这天,摆明了是个黄道吉日,衙门既然不追究,自然是我们潭家的造化,老爷怎可这般伤神?”
潭老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棕鬓大马踩着青石板子,马蹄得得得,木轮子吱呀吱呀响着,马车缓缓从衙门离开。
街上熙熙攘攘,马车突然止住了声儿。
潭老爷见马车停了,忙挑开车帘问道 :“周飞,怎么停下了?”
周飞早已跳下车辕,正站在马车旁朝一个人拱手施礼。
第36章 祸不单行(三)
那人穿着一身印金的官袍,腰束官带,面上皎洁圆润颇有福相,正眯着眼睛朝飞腿子笑着。
正是那个柳寻州不假。
潭老爷忙要下车,只是身子发虚,腿脚站立不稳,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柳寻州看见了,忙上去扶住潭老爷的胳膊,说道:“伯父莫要多礼,小侄儿是来赔不是的。”
潭老爷以为他还在为退婚一事心怀愧疚,忙摆了摆手道:“儿女之事强求不来,侄儿莫要自责。”
柳寻州扶着潭老爷下了马车,朝潭老爷鞠了一躬,道:“此是其一,小侄儿在此等候多时,实则还有一事要来跟伯父道个不是。”
潭老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侄儿是来替我二姨娘来跟伯父赔不是的,衙门这次封了伯父府上的药铺,实乃是我姨娘指使的,是她暗地里收买些小商户到衙门里告了状,又给衙门塞了钱,本来是想胡乱给伯父安个罪名,没成想竟真查出了纰漏。”
柳寻州看了看潭老爷的脸色,顿了顿,又道,“不过侄儿最是清楚伯父的为人,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赤足,哪有人能十全十美不出一点岔子的。”
潭老爷老脸一红。
“潭伯父且安心回去重操旧业,此事乃是因我柳家而起,自然由我柳家平复,家父往常总说潭伯父家于我家有救命的大恩情,即便结不成亲家,我柳寻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伯父受难。”
柳寻州说完,拱手行了礼道:“侄儿还有公务在身,实在不能耽搁,衙门俱已打点妥当,见伯父一面侄儿也就放心了,侄儿这……便告辞了。“柳寻州转身要走,潭老爷忙抬手叫住他,哑着嗓子道:“你爹如今怎样了?”
柳寻州远远地回过身,脸色阴沉着道:“恐怕……恐怕撑不过这几日了。”
潭老爷闻言,面露悲戚,身子晃了晃。
“伯父若是有空,便去府上看看罢,我爹他……我爹他心里时常记挂着潭弟……”眼看再说下去就要落泪,柳寻州忙转过身,穿过车马行人,眨眼已是不见了踪影。
周飞扶着潭老爷的手肘,送他上马车。潭老爷这胳膊细如麻棍,如今握在手里很是硌手。
马车一路稳稳当当往府上去。
行到一个茶铺子跟前,前头人群围着堵住了道路。
周飞正要绕路走,潭老爷却挑开了帘子往人群里看。
前头围着的正是枫家的铺子。
枫家的家仆正在外头给人们作揖陪礼,几个站在前头的小商贾二话不说开始掀桌子砸茶碗,还有几个教唆后头的老百姓拿烂菜叶子往铺子里扔,骂着:“打死这个欠债不还的老王八!”
另一个跟着骂:“砸了这个烂摊子,不讲信用的狗财主!”
“哗啦”“哐当”——
茶碗碎了一地,铺子前的匾额也掉了。
飞腿子平日里是个爱凑热闹的,看见这么多人围着枫家骂,忍不住咧嘴笑着,道:“想当年枫家仗势欺人的时候多威风,一条街的掌柜都不敢在他门口说个脏字,没成想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潭老爷往枫家杂乱的铺子里头看时,里头忽然露出一张恶狠狠的脸,一双怒眼直勾勾的盯到潭老爷脸上。
潭老爷惊得身子一颤。
周飞见潭老爷脸色灰白,嘴唇乌青,知道他见了这场面心里有愧,忙甩了甩马鞭子,马车调头绕路走开。
却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潭老爷这日回到府上便病了起来,全身发热四肢无力,头脑昏昏沉沉竟然连个人话也不会说了。
原本这几日便是硬撑着的,眼看潭家出了灭顶之灾,哪里敢叫自己病倒了,强撑着一口气到了今日,案子一结,衙门的封条去了,这才松了这口气,人也就垮了下去。
温中请了大夫来,大夫皱着眉头开了方子,再三交代好生养着,切不可再折腾,摇着头出了府门。
温中一面差人去抓药,一面叫秦青到少爷那里请人。
待药熬好了,温中亲自捧着,端到潭老爷床前喂药。
秦青黑着脸回来说道:“温管家,少爷……他……他不肯来……”
温中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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