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竟然趁人不备,将那个包子又偷了过来,这会正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吞着。
潭溪心头一酸,鼻子也跟着酸了。
此时的潭子实褪却往日一身华贵的装束,鬓发散乱,面色如土,衣冠早已脏乱的不成样子了,竟然还像个乞丐一样抢一只狗的吃食。
当真是,彼时在天此时入泥,竟连街边一个真正的乞丐也不如了,乞丐好歹还有个亲人在旁……
潭溪暗自叹息一会,心道,也罢也罢,他这样的娇惯少爷,若是不吃些苦头,恐怕也难以成气候。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往前走着,潭子实吃完了包子又舔了舔手指,将手缩进袖子里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正要往前走,他却忽然转了身,叠着潭溪的身子穿了过去,又顺着大路往前走。
银月高悬,群星明灭,潭子实顺着大街又回到了潭府。
府外半条街的药铺子早烧的干净,远远便见孤零零的大门兀自立着,一群人正举着火把在府门外头来回走动。
潭子实忙闪身躲进对面一个小巷子口,扒着墙棱子朝门边张望,迟迟不见那群人走。
等了片刻,潭子实忽然咚的一声栽倒在地,潭溪一惊,只当他这是饿昏了,忙走过去看时,却见潭子实皱着眉头,鼻息粗重而又缓稳,俨然一副熟睡貌。
潭溪看着他抱着胳膊,脸紧紧贴着一面冷冰冰的墙呼呼的睡着,又叹了口气。
也不知叹了多少气了,这气叹得人心寒。
他往小巷子转了一遭,巷子里空空荡荡比脸还干净,他又出了巷子,走到一处杂货铺子前,顺手扯掉门口的一块布头,悄声走至潭子实跟前,将布搭在了他身上,坐在潭子实身侧守了一夜。
四十二
“这里怎么躺着个乞丐?”
“这人是不是死了,怎么一动也不动?”
“妈呀,快去报官,死了人可不是小事儿,快走快走,晦气晦气……”
潭子实睁开眼时,一群过路的人正围着他指指点点,还有几个大胆的正抬脚踢替他的腿。
“嘿,他醒了,人没死啊……”一个满脸胡茬子的布衣青年道。
潭子实又闭了闭眼,像是极困倦的,最后努力眯起眼睛往巷子口觑了一眼,手掌不着痕迹的在地上蹭了蹭,又不着痕迹的把地上的污泥往自己脸上涂。
“小兄弟,你没事吧,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成乞丐了,是不是遇上劫匪了,要不要我们替你上衙门报官?”那个青年儿心肠倒是热,毫不避讳地走到潭子实跟前问道。
此时潭子实脸上已经抹上了厚厚一层泥灰,黑乎乎的糊了一脸已辨不出原先的模样。
他直愣愣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摇了摇头,站起身,扒开人群,脚底抹油地溜之大吉。
“哎哎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真是的……”
人群里有几个好悬没被他推到在地,都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潭溪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起身跟上了他。
潭子实在街边晃当了半晌,饶了一圈又回到了潭府,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地钻了进去。
一日不归,潭府却被盗贼摸了个便,账房里帐簿扔了一地,砚台算盘能砸烂的都砸烂了,算盘珠子滚落一地。
潭子实站在门口看了会儿,从脚边捡起一颗黄灿灿的梨木珠子,收进了衣襟里。
回到睡房,也是如此。案台上的书册乱糟糟的被人翻了开,里间值钱的物什都被带走了,床榻也被翻了个遍。
潭子实将身上满是污垢的外袍褪了下来,又取下头上的簪子,一头长发倾泻着披了下来。
他从地上乱糟糟的衣裳堆里找了件海棠彩绣的织锦袍子,又从床下翻出一双半旧的长靴,正要往身上穿,却瞥见床上还放着一身中衣中裤,又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早不成样子了,便褪了自己的内衫。
潭溪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一具光,裸的身子堪堪凉在自己眼前,光洁的后背,玉润的肤色,就这么凉了一刻,潭溪忙转过身,指天发誓,他潭溪绝对不是故意窥伺这个小白脸儿的躯体,如若不然,叫他全家死光光!
潭溪再转过身时,潭子实早穿好了衣裳。
潭溪这才想到,他全家早就死光光了……
潭子实洗干净了脸,便躺在床上暗自伤神,从怀中重又掏出那张泛黄的地契,拿在眼前端详了半晌,皱了皱眉,又将纸张折好放回衣襟中。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案台边,将一堆书册推到地上,研了墨,铺了纸,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家父方去,恰逢家中失火,如今家财一空,外债难还,讨债之人日询催逼,当卖地契亦无用,故此,敞弟潭子实拜上,还望柳大哥不计前嫌,看家父三分薄面,施以援手,敞弟定铭恩在心,日后必加倍奉还……”
写到这里潭子实狠狠握了握毛笔,手指一颤,一滴黑墨落在了收笔处,登时印染出一朵墨花儿。
潭子实烦躁地深吸口气,丢了笔,将信纸捏在手中,揉作一团掷于地上,便又躺了回去。
潭溪趁他熟睡,走过去将地上的纸团重又拾了起来,展开来细看,知他放不下身段去求人,心中暗暗叹息,将纸重又折好,带在身上出了门。
潭溪一路走走停停,四下里辨认路途,好不容易摸进了柳家的大门,却见里头俱是一片白绸绕梁的样子,厅中也放着个楠棺木,一群女眷正围着棺椁嚎哭。
潭溪四下里寻了个遍,只看到柳言之孤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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