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还有三天功夫。
c市商圈里几乎没有茶座,本地人似乎格外不偏重这一类的小资文化,大街小巷都是十分亲民的火锅、砂锅、麻辣烫。洋逼十足的星巴克基本都挤在大商场里,只有一两家在c市粗暴直接的大街上抛头露面。
路舒打量眼前的小伙子,眉头皱着就没舒展开,也不知是以什么眼光在看。
那小伙子发型就不符合路舒的眼光,大男生不见个寸头,非要留的半长不短,当然鉴于路琢也是这样,他也不能很挑。他不待见他,把人家明明层次分明的头发认作凌乱不堪。
再看衣服,路舒简直要瞎了。那男生穿得是个什么,外面那个长衫就跟麻布做的一样,皱皱巴巴不说,土黄土黄的特别像乞丐服。裤子上还全是洞,他简直想叫他赶紧找个地儿把那洞都缝上。
在路舒看来,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他的心意,那个黑t恤。
路舒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把杨子湄挑的一无是处。
不过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是真的。
杨子湄也不知是以什么心情看面前这个头发已经黑白参半的父亲,他只是从他那舒缓的眉里看出了路琢的模样,全身笼罩着一层厚重的抹不开的学者气息,估计是握惯了手术刀,右手在桌面上微微拢起,特别像抓着一把无形的手术刀,准备随时把他剁了。
彼此都在不动声色的相互打量。
路舒端起白开水,掩饰尴尬似的喝了一口,干脆利索道:“对于你和路琢的事,我不同意。”
杨子湄猝不及防被一个电话叫出来,心里根本就没谱,也不知道该下手从什么地方去找突破口,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想了想,这样说:“叔叔,我能理解。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三次机会,这一回算第一次,如果三次过后我都没办法改变您的心意的话,我们就听您的。”
路舒一听觉得很新鲜,至少路琢就想不到这种循序渐进的办法。他问道:“那你有多大把握能说服我?”
杨子湄诚实的摇摇头,坦白道:“不知道。路琢尊重您,我尊重路琢,我就尊重路琢的尊重。他说要我跟您三天以后再见,可是您提前把我约了出来,我想您应该是想打我个出其不意对不对?”
路舒诧异,抬起头:“你说的不错。”
杨子湄淡淡的笑了:“您看,我和路琢的立场是一样的。在我们这桩事面前,不能把您和您的家庭看做是个对立面。”
他垂下眼,沉稳从容的气场重新回到身上。
“路琢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我和他说出国,他哭一场,我和他说父母,他又哭一场。他整天想的最多的事,除了他的专业和实验,就是他的父母。至少在他的生命里,您和阿姨无可替代。”
路舒第一次从同龄人那里听到路琢的样子,这个老父亲脸上有些许欣慰,又被不动声色的掩饰回去:“你是抱着什么心态来同我聊的?”
杨子湄顿了顿,简单道:“商量。”
路舒:“别的不说,就光是同性恋三个字都让我替路琢抬不起头来。我不希望路琢他与众不同,他泯然众人、一辈子平淡无奇我都不会有半句说辞,但我不希望他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变态。这是为人父母最基本的心愿。
“其实我有考虑过路琢的感受。到了这个年纪,遇到了喜欢的人么,谁还没个这个时候?可是,单纯凭着爱情你们能走多远?爱情能解决一切?退一步讲,我就算答应你们谈恋爱,也不可能答应你们一起过生活。
“说到底,爱情和生活是两码事。等到他大了,生活的压力开始增大,他有自己的事业要发展,他会走我走过的路,每天每天忙的顾不上回家顾不上你,或者回了家你们也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好谈,而你们却没有一个保障。单凭爱情,轻飘飘的两个字?就算我这边答应了你们,你们就会顺利的过下去了?
“真正与你们为难的不是我,而是世俗。”
杨子湄轻轻的舔舔下唇,语气平坦,言辞质朴单纯:“爱情应该是一部分生活。如果他工作压力变大,却连个像样的爱情都没有,他还有什么指望呢?他给不了我的,就换我给他。假如他忙得顾不上家顾不上我,就换我去陪他。”
路舒不意他这样说,有些愤怒:“说的轻巧,你自己的生活呢?不要了?你的出息呢?!你的父母呢?!”
杨子湄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有些拂人脸,饱含歉意道:“您知道,任何事情都是要代价的,很难两全。而既然爱情是生活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用对待事业的心去对待爱情呢?爱情不也需要经营么?”
路舒:“那一辈子到头,回忆走过的路,你还能留下什么?”
杨子湄笑起来其实特别好看,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温润如玉,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如冬日暖阳。而眼下,他只是异常端庄的抻平了眼角,大眼睛清澈明亮,语气很诚恳:“不。人做一件事,并不是为了给将来老年的回忆增加谈资。我不能用以后的回忆来左右我现在的事。可能我将来回忆起来,我就真有可能无所事事了一辈子,每天每天眼里心里都是路琢,而没有我自己的事业和成就,我也许……或者一定会后悔;但如果我没有为我自己的爱情而努力争取过,或者因为不能有所成就而选择牺牲了我的爱情,将来我回忆起来,恐怕要后悔……不止一辈子。
“事业和爱情,它们只是代号不同的生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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