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除了几样刑具之外,还有一个小坑洼,一股恶臭从那里传来,和血腥味儿交杂,形成一股极其难闻的味儿。那被吊着的青年微睁着眼,露出眼白,实际上已经昏迷。
古谷川走近几步,抬起手来之前,往后看了一眼。那聋哑狱卒急忙向后退去,颤颤巍巍地把门给带上。
门“咣”地合上,古谷川慢悠悠地回过头来,看了看眼前这肮脏不堪的青年。
他也不管这人是醒着还是昏着,只伸手探了探脉搏,然后又退开一步。他注视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眼里渐渐地染上了一抹诡异的颜色,接着忽然愤怒起来,扬手就给那个人来了一个耳光。
“你再装、再给我装。”
他开腔冷声说了一句。
叶海涛被打得偏了脑袋,随之轻轻晃着,链子发出了银铃般的脆响。古谷川并没有因此而消气,他快步走到了旁边,执起了泡了辣油的马鞭,用力地往那伤痕满布的躯体霍霍挥了过去。
古谷川啪啪地掸了掸鞭子,毫不停歇地挥鞭而下。而从这样的鞭打之中,叶海涛真被生生打醒过来了。他暗哑地闷哼了一声,再睁眼睛,那深幽幽的眸子像是一滩死水,无力起任何的波澜。
古谷川虐打了他一阵,叶海涛并非倔强,而是连呼痛的力气也被抽干了。暗红的血顺着他的胸膛流下,在脚下集成了一滩小血洼。古谷川这鞭法很了得,避开了要害,把人往死里抽去,直叫人痛得无法言语,生不如死。
当胸膛又生生受了一鞭之时,叶海涛浑身一颤,一口血喷了出来。
古谷川没有丝毫的动摇,他扔下了鞭子,蓦然走近了叶海涛。他微抬头仰视着这个青年,抬手捏紧了那胡渣遍布的下颚,偏头与那双暗无焦距的眼眸对视着,冷声说:“你骗我。”
叶海涛的眼睛眨也没眨,并没有这个意思要和对方对视,他只是单纯地看着前方。
古谷川恨得心都颤了,他咬牙切齿地接着道:“你该死。”
他恨,恨别人骗他。更恨叶海涛欺骗他。
叶海涛听了这一个“死”字,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麻木地动着唇,开口断断续续地说着:“杀了我……”
数天折磨下来,叶海涛但凡开口,便是说这么一句话。他像是生无所恋,只盼着古谷川快点一枪崩了他,好让这样的折磨早日结束。而他并不知道,古谷川心中最恨的偏生便是这一句话,比叶海涛骗他还要值得怨恨!
古谷川又掌了他的嘴,扯住他杂乱的发丝,双眼布满了血丝,厉声恐怖地说:“休想。”
他放开了叶海涛,冷眼看了看这半死不活的人。而在这时候,门外便又传来了声响。古谷川自然知道是谁前来,故而率先打开了门,目光正对上了眼前那少年。只见他两手抱着一个黑色皮箱,肤色白皙中泛着淡黄,发色粗浅,正是弗莱德医生身边的小哑巴助手。
小哑巴一见到古谷川,吓得一颤,手中的皮箱差点滑落在地上。但是古谷川并没有找他的麻烦,直接从他身边越了过去,仿佛他是路边的石头,根本没有一丝需要留意的价值。
小哑巴在古谷川大步离去之后,拖抱着那皮箱,战战兢兢地踩进牢房里去。他神情木然地看了眼叶海涛,就急忙蹲了下来,从皮箱里拿出一瓶干净的水,掂起了脚,拍着叶海涛的脸,将瓶口凑近那干裂的嘴唇。
叶海涛本能地喝了几口水,又低头夹杂着血咳了出来,像是血雨一样地溅到了小哑巴那张清秀的脸上。小哑巴擦了擦脸,也不恼怒,又掂脚来喂了叶海涛几口,接着才低下头去倒了点在布上。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去擦叶海涛的脸。
古谷川这一离去,心烦意乱地回到了宅邸去。而他甫一踏进门,就觉得窝火,心里觉着眼前这一切都在嘲笑着自己,非常可恶,故而把一屋子的东西都摔烂之后,又转车去了先前主帅赏赐下来的花园洋房去。
这大白天的他一窝进屋子里,什么人也不见,只呆坐在书房的写字台前,直接坐到了傍晚去。藤野平站在门边,大气不敢出一声,连呼吸的力道都轻浅极了。他这般害怕不是毫无道理的,这几年跟着将军,他就像不至于修炼成精,起码也成了个半妖,心里认为将军今天估计是要拿他出气了。
然而,古谷川这般呆坐到了晚上,别说操鞭子了,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他几宿没合眼,藤野平不禁要怀疑,将军是不是睡着了。然而,当他悄悄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和古谷川的目光正对上了。
藤野平吓得不轻,差点便要跪下叩头了。古谷川适时地做了个让他过来的手势,藤野平连忙向前快走了几步,而古谷川也很给他面子,抬手一掌把他掴得向旁侧摔去。藤野平是个有些犯贱的,他被掴疼了也不怕,竟是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挺直了准备迎接将军的一顿痛打。
老实说,他心里对这位大人是很有感情的——这感情很难说明,他只知道,当初古谷将军把他从一排童子军里捞了出来,放在身边后,他便对这天神一般俊美的将军生出了至高无上的崇敬。虽然古谷川老爱打他出气,藤野平也只敢在心里发点牢骚,脸上却是非常地心甘情愿的。
古谷川并没有去揣测自己这小勤务兵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冷眼瞧着前头。方才藤野平走过来的时候,他把对方看成了叶海涛,故此直接抬手掌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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