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顾棠哭花小脸,浑身颤抖地看着父亲。「爹……爹爹救我……我要回家……呜呜……棠儿好痛……爹爹带我回家……」
风中,飘散着顾棠的哭声,顾逢霖的眼里只有绑了亲儿的那辆马车,也只想拦下那辆马车。
灾民……与他何干?
就算死了成千上万的灾民便又如何,他只想救自己的孩儿,只希望活下来的是他的顾棠。
黑衣人脸上的面罩被扬起的嘴角勾出一道皱折,丝毫不在乎顾逢霖的手已无声无息地掐在自己喉咙。「主子要我带句话问您:「公私难全时,顾逢霖……你会选择哪一样?」」
说完一扬口哨,两边的马儿听从哨令撒蹄狂奔,同时间,黑衣人解开顾逢霖的箝制跳上绑着顾棠的那辆板车,两眼直直地看着脸上布满惊恐、错愕、挣扎、痛苦……最后提足追向载着硫磺硝石的马车的顾逢霖……
「爹爹——」
绝望的哭泣从后方快速远离,顾逢霖似要舍了命地发足狂奔。
他在赌,赌自己能拦下马车,阻止惨烈的悲剧;他在赌,赌此地离江边还有段距离,他或许有时间能回头去救他的棠儿。
顾逢霖的算计没有出错,他确实拦下了装着木桶的那排马车,却在踢翻木桶洒尽桶内粉末的时候,发现桶内装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硫磺硝石,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沙子。
等他卸下车头,驾着本来拖着板车的马儿回头追至江边,望着滚滚翻腾的伏垣江,看着在江边踱步的另一匹马,板车上却已没了黑衣人或顾棠的身影时,这才醒悟……
隐身在后操控的那双手,一开始就要他家破人亡。
「棠儿——」
恨自己为何没有选择救自己的儿子?
裂肺之痛,喊不回他已失去的亲儿。
「棠儿,爹爹错了,你回来啊——」
三个月后
伏垣江一案所有牵涉其中的大小官员全定了罪,北道园的粮官纪裴罪行重大,流刑改为死刑,立秋即决。
顾逢霖以恶疾不能共祭先祖的七出之罪休其发妻,半年后前妻病重而亡,顾逢霖从此不再续弦,也不许任何人对他提起再续之事。
黑衣人犹如人间蒸发,无论顾逢霖如何查探也无结果,更不知幕后主使为谁。
沉痛的回忆,像翻页的书册,虽已翻了页,却伤痛仍存。
直到——
十七年后……
十七年后
山中小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屋外柴薪堆叠,后方还辟了几块田,种些野菜番薯勉强维生,看上去就是间砍柴人家的普通屋子。
咿呀一声,单薄的木门被拉开,年轻男子满脸倦容步入屋内。屋内,有人已等侯多日,见男子来到,从桌上翻了只反盖的茶碗,执起茶壶呈了碗凉水推向对坐。
「事情办成了?」
青年接过推向自己的茶碗,捧碗饮下。「成了。」
年约五旬的男子颔首赞赏:「你做得很好,一直都很好。」
青年脸上没有丝毫反应,把系于腰间的长剑解下搁在桌面,道了句:「我去弄吃的。」
「嗯。」
短暂的交谈,小屋重回宁静,静得像无人似地,静的平常。
男子的眼神锐利,利得与这山中小屋、与周遭的朴实格格不入。他看着桌上的剑,勾勒一抹让人发冷的笑。
「无形啊无形,我很想知道,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舍得杀你。」
男子,无姓无名,江湖上给他的别称,叫追魂。因为他的剑,快得连魂魄都能追及,他满意这个称号,从此以后,他把追魂二字当成自己的名。
他,是夺人性命的杀手,拿钱办事是他不变的宗旨。
杀人是他活下去的方式,亦是他的兴趣,对他而言,世间最美的东西,莫过于人类临死前从双眸中一闪而逝的生命,他追逐那个刹那,所以他是「追魂」,追逐着魂魄离体的瞬间。
只要出得起钱,就能成为追魂短暂的主人,一条命一种价,越是高官或武艺越强的人,价钱越贵。人命于他而言,只是种交易,一种能让他乐在其中的交易。
传言中,知道他存在的人,除了交易的主人外,就只有死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规矩,十七年前曾破例一回,仅那么一回。
十七年前,当时交易的主人要他除去御史大夫顾逢霖的独子,一个才三岁多的娃儿。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追魂违背了交易,他没有夺去那娃儿的性命。理由,很简单,就像当年他没有被自己的师傅杀死一样的简单。
复制,另一个杀手。
受伤昏迷后又转醒的孩子,失忆地忘了自己的过往,不知家住何方、父母何人。于是,他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无形。
他教给无形世间最凶狠恶毒的杀人方法、教他如何将人凌虐却不致死、教他卑贱地用稚嫩的ròu_tǐ换得下手的机会、教他用夺取别人性命换自己存活的手段。
教他,如何成为让人闻风破胆的杀手。
「九十八了。」追魂满意地念着这个数字。
忘了从无形第几次杀人之后开始,追魂便有了想除去无形的想法。
无形就像他亲手培育出的毒蛇,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从这条毒蛇的蛇口下存活。他既想亲手杀死自己完美培育出的毒物,却又有那么些舍不得,他想看,想看这条蛇能毒死多少人?想看,蛇的毒,究竟能毒得如何厉害?
动手的念头如火苗般动了一次又一次,也一次次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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