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凋零,紧闭的窗子吱吱呀呀,发出幽咽似的悲鸣。在沉默中沈阳松开了手。
既然明了彼此的苦处,继续为无法改变的现实僵持下去就毫无意义。
“我冲动了,这不干你的事。”沈阳嘶声说,“见谅。”
天津露出一个机械的笑:“没关系。我还想了一下,要是丢掉的是我的家,是不是就能跟你感同身受。恐怕还是有点不同,要是我丢掉了家,但保住了那个人平安,就不至于做出你这样难看的表情。”
“你真是容易满足。”听到作答沈阳毫不意外。
“不容易。我跟他的家连一起,我丢了他也得丢。反正我一次都没保护好他,结果我和你,还是一样一样的。”
“你这一说我更对不住你了。我们这是在跟谁怄气呢?”沈阳甩甩头,“东北易帜的时候,中原大战结束的时候,虽然没做成最大的赢家,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四分五裂了太久,生灵涂炭得太多,谁赢不是赢,早点统一拉倒。我是想信任中央,相信他们重视我们、不会坐视东北沦于日本之手。听你的意思中央很忙碌,抽不出手管我们。那就……算了。”
“这是暂时的,沈阳,事情还会有转机。先少安毋躁,守住锦州,等手上有了筹码再从长计议。”
“知道了。”少安毋躁,他拿什么去躁?防守归防守,冲天津这说辞,他还敢主动进攻么?要是突破失败,白白牺牲兵力还断绝以后反攻的可能,他能有脸见人么?
不必伤心。日本觊觎这片沃土已不是一两天,关外与关内的隔阂也不是一两年,内外动荡之际倾举国之力救他们不过一个不切实际的笑话。和所谓的统一前一样,东北还是东北人的东北。而他们凑巧没有力量把侵略者赶回老家,仅此而已。
期望的源头一消失,沈阳反而无可怨恨了。
他咳两声,走到衣帽架前,穿上大衣,把另一件抛给天津。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总闷在屋里。来,我们去最近的大营,驻扎了两个骑兵营。不瞒你说,好些军队士气都低落得很,你在他们眼前转一圈,告诉他们你是中央派来的人,他们会觉得他们没有被抛弃,一高兴,说不定仗就打赢了。”
他们刚走出会客室,就听到走廊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古怪响声。走近一瞧,哈尔滨坐在长凳上,把报纸捏得快穿孔了。报纸是才印好送来的,散发出一股新鲜的油墨气味。
他觉得火车上的沈阳吓人,却浑然不知自己现在脸色惨白如纸,太阳穴上青筋凸显,牙齿和快被捏烂的报纸一并咯咯作响,比沈阳有过之而不及。
头版印着江桥抗战失利的消息。齐齐哈尔失陷,黑龙江代主席马占山率领的抵抗军不知所踪。
推开阁楼的门,直扑过来的寒风把北平冻得一缩脖子。走上阳台,楼下正充斥一片沸腾之声,学生们展开条幅、挥舞拳头,成群结队通过狭小的胡同。他们对楼上楼下眼神淡漠甚至麻木的围观百姓们一概无视,一个男学生走在队伍前方高呼口号,后方队伍就潮水似的跟进呐喊,从他们口中吸进吐出的一团团本来寒冷的白雾在呐喊声中被加温至沸腾:“驱逐日侨!”
“抵制日货!”
“满蒙不守,华北何存!”
“对日宣战,收复东北!”
灶上放了几块橘子皮的水烧开了,噗嘟噗嘟的冒出气泡,橘皮清新的香味乘着水壶口溢出的水蒸气填满了房间。北平回屋把开水倒进暖水瓶,抬头看钟,已经10点了。
纵使裹好大衣系紧围巾,他依然出门花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牙齿打架。隆冬的这一日格外冰冷,北风像刀子在大街小巷穿梭收割,好几里外都能听见它们放肆狰狞的笑声。年轻就是好,国仇家恨一上来,多大的寒气都能蒸发殆尽。北平心想,他要是有这种能力就好了。
没有这种能力他还是必须出门。南京知会他上海会于今天上午10点半到达故都,北平可不敢因一点寒风却步,怠慢了那位东南沿海风头正健的大少爷。
况且他俩交情还不错,远不到可以义结金兰的程度,但是能谈得来的不熟的朋友。
前去接站的路上人声鼎沸,然而转过一个弯离开学生□□的街区,氛围便迅速萧条下去。摊贩稀少,沿街民居破烂的窗户纸经不住大风掉进街边的骆驼粪里,旁边守着挤成一团冻得快要死掉的麻雀。灰败天空下是一排排光秃秃的树,迎着寒风独自□□摇摆。
这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年末。
九月以来的每一次□□,他都比这些愤怒的学生更早知悉最新的坏消息。所以当他们义愤填膺燃烧热血的时刻,他心中只余满腔的无力和忧虑。昨天关东军开向锦州,正值蒋公下野,粤系掌权,内外皆乱成一锅粥,即使有人告诉他锦州连一星期都守不住,他也不会动一下眉毛。
倘若失去锦州,挡在日军和华北之间的就只有热河了。上次见承德还是八月份,和天津及河北的老相识一起坐在槐树荫下喝茶侃大山下象棋,树荫深处时而飞出几声清脆鸟鸣,扰乱一地斑驳阳光,凉风习习一吹,油然会生出身处太平盛世的错觉。
错觉终究是错觉。锦州一失守,热河将成为东四省里唯一的幸存者和日军与华北之间最后的屏障。承德再有通天的本事,怕是也……
他脑袋里塞满乱七八糟的思绪,辨认着上海乘坐的那一次车的抵达站台。寻过去的时候,列车刚好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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