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静静地行驶在路上,好一会后,老张侧头看了她一眼。
“有了牵挂就是不一样吧。”老张叹口气,过来人的语气,“特别是谈朋友的时候,抓心挠肝啊。”
谭佑顿了顿,问他:“张哥,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老张笑起来:“想啊,怎么没想过,你问问咱队里的人,谁没想过。开大车,辛苦啊,又危险。”
“嗯。”谭佑应了声。
“我跟你说实话,我也就再干这两年。”老张拍了下方向盘,“身体不行了,腰的问题,胃的问题,颈椎的问题,这都是咱的职业病。要不是为了生活,谁愿意干这事啊。”
“我以前还挺喜欢的。”谭佑笑了下。
“年轻的时候觉得新奇,可以天南海北地跑。但跑两年也就乏了。”老张看了看谭佑,“平时哥也不跟你说这话,今天提起了就多个嘴。你一个姑娘家,能换就换了吧,不然落一身病根,值不得啊。”
“不都为了钱么。”谭佑道。
“是啊,钱。”老张无奈又笑,“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臭烘烘的,谁都爱。”
“钱很多时候是命。”谭佑把身侧的书抽了出来,“我不睡了,哥你想听戏就放吧。”
“好嘞。”老张也不再多说,放开了他喜欢的秦腔,时不时跟着吼两句。
一个南方人喜欢西北的剧种,谭佑笑了笑,打开书的折角,认真看起来。
没看多久她就明白老张喜欢秦腔的原因了,真是粗犷豪迈,提神醒脑。
日盼夜盼,时时盼刻刻盼,谭佑终于盼到了回家的日子。
当车行驶过橘城的收费站时,谭佑第一次对这个城市,有了家的感觉。
大车不能白天进市区,下了高速,谭佑把车交给了老张:“张哥,我……”
老张摆摆手:“走走走,你再不走,我觉得我快被你那眉头给夹死了。”
谭佑笑起来,身上掏出包烟扔给他:“谢谢哥,辛苦了,回去请你吃饭。”
“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呢。”老张乐呵呵地笑。
喜酒是喝不上了,谭佑挑挑眉:“李子烧烤过两天就开了,我们先去吃烧烤。”
“好!”老张一拍车板,“说定了,不醉不归。”
谭佑笑着绕过车,离远了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掏出手机第一时间想给幸嘉心发消息,但看了看时间和手机屏幕上映出的她的影子,又犹豫了。
幸嘉心还没下班,而她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好好地洗个澡了。
谭佑收了手机,扬了扬手,拦了辆出租,先回了出租屋。
肖美琴还没回来,谭佑进了屋,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便进了浴室。
把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搓了一遍,又打了沐浴露抹得光光滑滑的,谭佑这才出了浴室。
刚才回来的路上一直比较兴奋不觉得,这会洗了个热水澡,谭佑真是又累又饿。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到了冰箱前,拉开看了看,叹了口气。
如果她不在家,肖美琴买的就只有蔬菜。
几乎什么零食都没有。
谭佑关了冰箱,正想着要不要下楼吃点东西再去找幸嘉心,门咔哒一声,肖美琴推门看见她怔了怔。
“你吓我一跳。”肖美琴说,她进屋放下包换了鞋,“不是晚上才能回来吗?”
“有点急事,就先回来了。”谭佑一看见妈妈,就涌起浓重的愧疚,“今天忙吗?”
“还行。”肖美琴直接往厨房走,“饿吧,想吃什么?”
“我得出门吃。”谭佑道。
肖美琴顿了顿:“车队的事,还是自己的事?”
谭佑没有看她,偏了头:“自己的事。”
“哦。”肖美琴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嗯。”谭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出门这么久,妈妈一定是想她的。但多少年了,她们都是这种相处氛围,就算心里明白,表面上的冷淡也会削弱想念这种亲密的感官。
比起只会用“做饭给你吃”来表达的母亲,让谭佑更牵心的是会哭、会闹、会跑过来拥抱她,看见她就笑的幸嘉心。
肖美琴没再理她,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谭佑放下手里的毛巾拿了钥匙,临出门的时候肖美琴突然问:“今晚回来吗?”
今晚回来吗?真是一个尴尬的问题。
在肖美琴问她是车队的是还是私事的时候,谭佑就知道,肖美琴误会她要去见那个“还没确定关系的人”了。
说起来也不算误会,谭佑当时就算有五分的敷衍,她脑袋里想的那个人也是幸嘉心。
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可能回不来了。”
“嗯。”肖美琴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谭佑出了门,一直到下了楼,才从尴尬的情绪里缓解过来,掏出手机给幸嘉心拨了电话。
“我回来了。”她开门见山地道。
“啊!!!!!”幸嘉心那边尖叫起来,仿佛她回到橘城这件事是天大的惊喜一样。
谭佑笑起来:“下班了吧,一起吃饭。”
幸嘉心那边一阵喧闹,有男男女女的声音,但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幸嘉心的呼吸声。
“你在哪里,我们在哪里见面?”
“看你方便。”谭佑道。
“把你的地址发过来,”幸嘉心的声音一直带着笑意,“最方便的是我们的中间。”
是啊,最方便的是两个人各走一半,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彼此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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