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声再起之后,那杀伐便已淡了,平添许多劲越洒脱之意,那尾前朝名琴“九霄越”也越发发挥出它声色清润的特点,把那抚琴的美人点点心意宣泄得淋漓尽致。
青岚知道谢云迟是要借着琴音说些什么。自然是抛了满怀的烦闷用心去听――却只是高山流水,沧海月明;松涛阵阵,忽然幻化作泉水;微风习习,忽然直吹做风鹏举;一忽儿是“会须一饮三百杯”。一忽儿是“直挂云帆济沧海”;一忽儿是“舞低杨柳”、“歌尽桃花”。一忽儿是“玉人何处”、“环佩空归”……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无一不是惟妙惟肖,神韵宛然。
青岚收了泪,凝神细听,那心情便也渐渐放松;良久,丢了面前地“第一江山”,去斟下一壶酒。酒一入口,却让她一愣,随即会心一笑:这酒,却是大赵着名美酒“错认水”。那是淡淡的、无法名状的清凉感觉,让人心神为之一振,只觉得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真真化境。
谢云迟望见她泪水未干,唇边已起笑靥,也自哈哈大笑,两袖一抛,丢了古琴去寻美酒,高声道:“‘且乐生前一杯酒’罢!”
青岚哭哭笑笑,此刻心情却意外地舒畅,主动替他斟了酒,叹道:“难道你今天又是做说客来的?上次滕王阁用歌,这次用曲;上次要我起雄心,立壮志,这次又劝我且去逍遥;谢云迟,到底哪个是你真实想法?”
谢云迟扶着桌子转过头来,长袖一甩,凤眼横斜媚态浮生,“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这可是青小美人儿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呢!可以云端为神,可以落地为泥;任它潮起潮落,风来浪涌,但求无愧己心,何必问胜败输赢!”
青岚受他感染,也连斟了几杯干了,正要开口,却听外面一阵吵嚷;拉开舷窗向外望去――却是湖中大画舫的客人,远远听见这边琴声,惊为天人,便令画舫将小船拦住,冒雨求见。
☆、822.第822章 女扮男装:暗讽(9)
这等小事自然有化妆为小厮的血衣卫打发,青岚摇摇头,转过头来――正正对上谢云迟微醺醉眼,“青小美人儿,不问输赢,不问胜败,我却依然有想要问问地话呢……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青岚怔住,呆呆与他对视;两个人此刻呼吸相闻,甜香萦绕;谢云迟那绝色的面庞上被酒意催起的两抹红晕昭然,薄薄唇叶微微翕张,迷离的凤眼带一些水气,如同浮动着迷雾地深潭,稍不小心便是沉溺深陷……
关键时刻理智还是发挥了作用。青岚把心思从那天的吻上收回来,有点懊恼地想到自己居然被色诱了,稍稍退后一点,正色答道:“我喜欢的人,是武青。”
谢云迟便也退后一点,笑嘻嘻地跌坐在椅子上,道:“我知道是他啊。段公子不是说你喜欢武将军到了要为他逆天的地步?――可是,你的记忆找回来了么?我说的是那没有发生过的三年?”
“没有。”青岚摇摇头,也靠在窗边坐下来,目光投向了朦胧雨雾中的美人湖景,悠悠叹道:“但是有什么区别么?对于我这个灵魂而言,就算记不住经历过什么,那种感觉总是刻骨的。”
段南羽既然这样说,想必事实也是这样,何况……她还有自己偶尔抓住的一点点心情和记忆――曾经撕心裂肺一般地感觉,那样的体会,难道不是“爱情”存在的明证?
“我记得你说过要远离他?”谢云迟收了笑,姿态慵懒地半靠在窗上,正好为青岚遮去那迎面而来的湖风。
她点点头,眸中也是惺忪半醉,“不错。我这不是一向远离着他么?”
谢云迟说的,是他们三个人在古墓之中为避免三年后武青身死大赵亡国而定下的计策。当时虽然因为谢云迟在,段南羽没有明白地提出要武青和她自立为帝反出大赵,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依旧是要他们收拜香教为己用,图谋后算――相信谢云迟对他的用意也是了然于心;而青岚对这样的提议自然万分反对,她没有那三年里的记忆,对郝连睿也就生不起太多恶念,总觉得事情未必到了那样极端的地步。何况她明明知道,这等事情,以武青的性子。是断断不肯为之。
当时谢云迟不肯发表意见,段南羽一力主张反赵……争执了几番之后,最终还是她定下了今后行动的基本思路:既然段南羽说郝连睿杀武青,是因为嫉妒,那么不如釜底抽薪,让他没得嫉妒――不就是她喜欢上了武青么?这一次她离他远远地,断绝了自己喜欢上武青的可能,也就断绝了武青被杀地可能……是这样吧?
这就是她离开湖南。借着和郝连睿曾经的约定返京的根本原因。
“青小美人儿,”谢云迟忽然靠近了些。呼气如兰,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去拐了武青远走天涯?这大赵,横竖有郝连睿在,你怕什么?”
☆、823.第823章 女扮男装:暗讽(10)
青岚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手里的酒洒落在地面上,氤氲了一室的甘醇。此刻,靠在窗前假寐的谢云迟却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带着七分醉,三分痴,缓缓行至青岚面前,伸出手指,触上她细瓷一样地肌肤,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她脸上曲线。
方才青岚说,她最怕地是恢复记忆,可记忆终归会恢复的吧?也就是说,她说地没错,她喜欢的人,是武青。一直是武青,只能是武青。他方才还劝她和武青私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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