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咽之后,居然在第四天早晨被发现已经蜷着咽气了。还有另外的消息说,赵羽良实际是被上了刑,至于对他动刑的是不是日本人就不得而知。只晓得他是不肯承认“欲图分裂大东亚共荣”,审讯时被一名悍警胖揍了一顿。
司文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洗完澡,正趴在床上有滋有味地看一本画报上的外国男女。他挂上电话听筒,呆愣了几秒后面无表情地又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画报。突然,他脸色一变,埋头在手臂中哇哇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想着对方的好处,斯斯文文、体体帖帖、温温柔柔,连脸掐起来都是绵绵软软的。
兀自哭号了一场后,他坐直身子冥想了片刻,随即跳下床去,去拍开了司远阳的书房门。司远阳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书桌后面,头颈里缠着两条雪白的手臂,正和蓉姨调笑。
“爸爸!”司文勉见父亲举止如此轻浮,满心厌恶,大喝一声:“我有话要问你!”
那蓉姨原本是站在司远阳身后弯着腰勾住对方的,此时被这喝声震得直起身来。她从未想到有人会这样对司远阳说话,故而表情显然是十分的吃惊,仿佛大轰炸后幸存的市民支起躯体查看状况。而司远阳则是不以为忤逆,面色镇静地拂开她的手臂要她出去,随后望着司文勉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嗯?哭过了?”
司文勉等那蓉姨带上了门,便望着父亲几乎有些狂躁地说道:“赵羽良他死了!”
司远阳往皮椅中一靠,右腿优雅地搭到左腿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赵羽良?哦,就是你那个同事啊。这个已经是上个礼拜的事情了,都已经处理好了嘛。”
司文勉吸了一下鼻子,梗着脖子对着父亲指控:“可是你答应过要帮我救他的!”
司远阳靠在皮椅里,目光自下而上地把儿子打量了一番:两只细溜溜的脚踝,脚上套了一双兔毛拖鞋;身上穿了件轻薄的真丝睡衣,半片月白色的胸膛露在空气中;面颊粉红,表情气咻咻的,尖尖的鼻头一翕一动,小毛刷一样的睫毛上似乎挑着泪珠子——说不定凑近一闻还有一股雪花膏的味道。司远阳垂下眼睛看着桌面,似笑非笑地回答道:“我答应的可是「尽量」。”
司文勉一听,勃然大怒:“哦,你本来就是在敷衍我,对不对?!说什么尽量,根本就是言而无信嘛!哼,是我没有眼睛,给你哄到现在!”
司远阳抬头盯着他,狭长的眼眸里闪动着不明的亮光,散发出一种阴沉的冷气:“我本来就是在敷衍你,怎么,那你现在算是来求我的吗?就是这种态度?”
司文勉极少见父亲如此态度,闻言倒是一愣:“我……”
司远阳不理他,依旧是落落难合的神气,起身坐到旁边的大沙发中,自顾自地取出一支雪茄开始享用,姿态强硬而果决。司文勉直觉上感到这样的父亲有些可怖,有些不可接近,故而只敢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对方,酝酿着该如何收场。
司远阳吞云吐雾地吸了一阵,接着侧过头冷冷地说道:“过来。”
司文勉走到跟前,司远阳抬眼望了他,语气严厉,带着微怒:“你今天穿成这个样子跑到我这里,想干什么?来跟我耍心眼?”
司文勉被对方的目光锁住,僵立在原地。随后他在司远阳的身边蹲下来,似乎是有意要放低姿态以示好,抬头仰视了对方:“我、我当然是来问问你,为什么没有把人救出来呀……”他的声音随着与司远阳的对视而越来越轻,以至于没有,仿佛轰炸的大飞机开进深山老林消失了。
司远阳听了他的解释突然一笑,冷静地垂眼扫过那片□的胸膛,声音沉浮在淤塞着冰渣的河流里:“要是跑来张牙舞爪呢,没必要穿那么少,天还很冷。要是你是来求我的呢……穿这些还太多。”
司文勉抿紧嘴唇,声音像被砂皮搓过:“我听不懂、你说的。”
司远阳朗声笑起来,伸手拍拍司文勉的面颊:“不要想太多,我总是你爸爸,难道不是吗?回去把衣服穿起来,不然——”他弯下腰凑到司文勉的面颊边吐字:“我会以为你在试探我。”
司文勉仿佛如梦初醒地从地上“噌”的站起来,恼羞成怒似的调头就走。走到门口,司远阳笑意未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至于你说的这件事么,你大可以怀疑是我做的,我就是一直敷衍你、一丝一毫也没想过要帮你。”
司文勉死去了一半灵魂,决心去吴公馆填补自己内部空虚晃荡的躯壳。吴三公子见好友今天情绪恹恹,打牌劲道不足,便体贴地舍弃自己的幸福,叫小慧芳过去作陪。司文勉玩到半夜,便开始情绪饱满起来,高涨精神地连赢了十来局,众人都叫“见鬼”。司文勉见了鬼,心情大好,便觉弥补了部分的灵魂,那句浸透了苦楚的“你就改了吧”也被抛诸脑后了。
他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来到报馆做了一篇《沦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感到十分的满意痛快,要那编辑发表在今日的政论中。那编辑素知他的底细,故而对他总是尊敬得很,但看到手里这篇异常激昂、字里行间透露着藐视当局的文章仍是连连摆手,生怕惹上官司招致封馆。司文勉“哼”地冷笑一声,夺了稿子就走了。
司文勉将自己送到了林翰生办的杂志社,请林翰生将文章发表在杂志上。那林翰生本也是大学教授,在校园中积极策划爱国主义运动,对司文勉这样的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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