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期待了。
然而惊喜总在意料外。
炎热的六月午后,凌望照例推了公事,驱车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先去烟烟的卧室,这是他的习惯。于是就在推门而入触目所及的那个瞬间,凌望眼睛一花呼吸一窒,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坠落人间的天使。曾经在脑海里幻想勾勒了一万遍的期待场景,就这么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地,赫然降临在了他这一刻,不可置信,蓦然瞪大的眼前。
屋子里开着不算很低的空调,凉凉的十分舒服。林烟裸着上身随意搭了条薄薄的毯子,光滑洁白的肩膊和修长笔直的双腿都不安分地露在外面。姿势是他一贯难改的“胎儿”姿势,弯曲双膝,两手环抱,纤密的睫毛乖巧低垂着,凌乱的黑发顺从服帖着,光洁的胸口微微起伏着──那场景,真是让人看得既心动,又心疼。
不足为奇地心动,但却没有来由地心疼。
凌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久没见到烟烟所以产生错觉了,尽管烟烟一向肤色白皙,骨架细瘦,但不知为什么凌望就是有这样惊人敏锐,近乎预言的直觉:现在的烟烟,比他曾经见到的每一次,任何一次,都要憔悴许多,苍白许多,也脆弱许多。
好像只轻轻一捏就要碎了,轻轻一吹就要破了,又或者轻轻一碰就要倒了。更甚者根本什么也不用做,从一旁厚厚窗帘里透进来的那一点可怜阳光,模糊笼罩在林烟漂亮惊人的背脊,让他看起来仿佛下一秒要融化消失,回到他本应该属于的天堂里去。
这不吉利的想法惊得凌望在高温炎炎的大夏天里狂出了一身冷汗。他摇摇头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苦笑了下,而后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轻轻退出了房间。倒不是凌望不想走进去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看看他的烟烟,给烟烟盖盖被子什么的,事实上这些温柔亲密的小动作凌望是真的很想要做;而他也的确在很久很久以前亲身尝试过,结果得不偿失弄巧成拙,好死不死,居然把他本想一心讨好的烟烟给吵醒了。低血糖外加坏脾气……往事不堪回首,烟烟发起火来,那可不是光闹着好玩儿而已的。凌望深有体会,差点儿没被折磨死。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让凌望认识到,烟烟的睡眠很浅。事实上林烟也确实是这样的没错──至少,是在他生病以前。
凌望并不知道,按照林烟如今的身体状况,哪怕刚刚的自己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摸进去弯腰偷亲林烟一口,林烟也恐怕很难醒过来……也醒不过来。
不过区区小半年的光景,他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无非回来拿点东西而已,林烟原本打算的是拿了就走,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这房子里呆多久,更别提睡午觉了;可当他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头顶艳阳烈日,热浪扑面袭来,他眼前一黑脚下顿时一个趔趄,疲惫和晕眩的感觉同时排山倒海向他狂涌袭来,撑着门沿挺硬了几十秒钟,用力得青筋指节全都凸出发白了,但到底还是没能支撑下去,受不了地咬了咬牙,最终只能返回屋里休息,至少等到太阳落山再说。
如此容易疲倦的身体不再像是自己的。他恨这样的虚弱无力,更怕这样的身不由己。
后来等着等着,林烟就这么歪着脑袋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了。这动作跟电视剧里常常上演的,那些临终弥留依依不舍的人们的状态模样,还真有点相像。
也许,说不定哪一天,他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过去,然后,再也没有醒。
凌望叫人送了晚餐来,一桌子全是林烟喜欢的菜,口味重后劲足,林烟的最爱。六点刚过林烟醒来──是被饿醒,也是被香醒的。看见凌望他并没有多少吃惊,睡着前就已经料到醒来可能会是这种场面了;他甚至还算友好地坐下来,准备赏凌望个面子,吃了晚饭再离开。
林烟从不是会亏待勉强自己的人,更何况,是每况愈下的现在。
凌望掩不住惊喜地坐在林烟身旁,自己连筷子都忘记了拿,就这么痴痴凝望着林烟的侧脸,那不同寻常久久不褪的苍白令他担心,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开口:“烟烟,和夏昭时的合同不是去年底就结束了吗,这大半年的,你都去哪儿了?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林烟头也没抬神情不变,仍旧不着不急地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小心吃着,等到嘴里的这一拨食物都咽下去了,这才慢吞吞轻飘飘地扔出三个字:“关你什么事。”
“……”
凌望被这样噎惯了,早就不介意了。对着他的烟烟,他从来没有脾气。说他软就那就软吧,无所谓,反正对着他的烟烟,他就是发不出来脾气。
“好,好,是不关我什么事,”凌望好好先生地微笑着,语气诚恳而温柔,声音轻轻的,“我只希望……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或者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能够好好照顾你。”
这话这时说来,未免让如今的林烟倍觉苍凉。可再苍凉,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苍凉,与凌望无关,永远无关。所以林烟冷笑,毫不客气地回道:“呵,放心,那个人,反正不是你──”顿了顿,嗓音盘旋地低沉下去,像是报复又像是发泄,余韵嫋嫋绕梁不绝,如同一首仁至义尽,嘶哑凄厉的墓地哀曲,“也永远,不会是你。”
凌望早猜到林烟会这么回答他,虽然不是原句,但意思也差不多吧。受伤是在所难免的,无论听多少遍也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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