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转身退了下去。
程净昼疑惑更深。他们方才谈论之事远在门外,声音又低,屈恬鸿如何能听到?若说其中无诈,他定然不敢相信。
屈恬鸿说道:“你过来。”程净昼登时犹疑不决。要他平白无故地被那古怪东西咬一下,他断断不能接受,难说本来无事,反倒因此中了剧毒。屈恬鸿看见他不动,说道:“你不过来,我就要过去了。”程净昼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你别过来!我过去便是。”他话已说出口,不能再出尔反尔,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过去,每一步都如拔万钧。
屈恬鸿说道:“你怕我会吃了你么?”程净昼吃了一惊,抬头正看到他嘴角一抹笑意,在这暗夜之中,也似乎熠熠生辉。不知如何,心跳忽然和缓下来。
那面具连发鬓也遮住,却还露出口鼻,细看下呈浮凸花纹之状,浑然剑拔弩张之形,但和着唇角那淡淡笑意,竟然也是无比的俊雅从容。
程净昼苦着脸,皱着眉说道:“那倒不是,我是怕这小蚕儿把我吃了。”
屈恬鸿说道:“这么小的蚕,怎么能吃了你?还不快些过来。”程净昼答应一声,却磨磨蹭蹭的站着不动。屈恬鸿双目凝注在他身上,也不说话,屋内一片寂静,程净昼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汗已涔涔而落,几乎想立刻转身奔逃出去。
屈恬鸿道:“我还道程公子有几分胆气,谁知连这小小冰蚕都怕。这天山冰蚕噬咬人身时的确痛楚难当,少有人经受得住,你不敢便罢了。”
程净昼怒道:“谁说我不敢的?”
屈恬鸿淡淡说道:“闻言道江南士子灵秀,原是少几分胆气,这也怪程公子不得。”
程净昼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捋起袖子,赌气说道:“咬就咬了,谁怕来着?”看见屈恬鸿唇角又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由得又是一惊,他虽仍是少年,但区区激将法于他而言自是雕虫小技,今日许是为这笑容媚惑,做出如此冲动之事来。
屈恬鸿打开沈木盒子,用针将程净昼食指指尖刺破,那雄蚕闻到香味,身躯便一拱一拱游出,程净昼看见那蚕面目丑陋,心底一寒,便要抽手,已被屈恬鸿按住手腕,让那小蚕啮住了指尖。
这丑怪无比的一只果然便是雄蚕。程净昼不由心中一动,世上之事大抵如此,越是难看的物事越是有用,偏偏是美丽绝伦之物内藏阴毒,正如孔雀之胆,鹤顶之红。心底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这个屈公子,又何尝不是俊美韶秀,世间绝伦?
这蚕刚咬的时候是微微一痛,之后再也没有什么痛楚,并不像屈恬鸿所说的那般撕心裂肺。正疑惑间,忽然间一阵寒气顺着手臂急窜而上,程净昼浑身发了个冷战,哆嗦不停,险些大叫一声。但此时被屈恬鸿捉住的手腕忽然又传来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不但已将那寒气驱走,比之平常,更有一层酥软温然,倒似泡在温泉热浴一般。
程净昼只看见屈恬鸿握着他手腕不放,想来是以内功为他驱寒,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忽然间想起两度缠绵,便有些别扭,坐立难安之下,反将心底那丝奇特心思忽略了。
他浑身不自在,竟不知把眼光投向何处,只得盯着那蚕儿看,只见自己的指尖漆黑,那蚕儿也是若隐若现的一线,果然那毒似乎已被那小蚕吸到身上,那小蚕渐渐由晶莹透明而至通体碧绿,程净昼不由得又惊又奇。只听得屈恬鸿忽道:“我是初次来到江南,不知金陵除了秦淮河岸,王谢旧居外,还有何处胜地?程公子能否为我指点一二?”
程净昼微微一惊。屈恬鸿不是多话之人,怎会忽然开口说这些无关之事?他心头一念稍转,已然明白,定是他怕他心里尴尬。如此细心温柔,可说世间少见。若说这样的人是奸诈小人,他断然不敢相信,先前的猜疑顿消,一阵莫名激动之下,说道:“指点不敢当,若是屈公子不弃,我可以带屈公子四处看看。”
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我久居塞外,这江南佳丽之地,寻常难以见到,能得程公子指点,真是妙极。”
程净昼奇道:“屈公子丰神俊秀人物,毫无塞北风沙之气,丝毫看不出是塞外之人。”屈恬鸿沈吟一阵,说道:“我住在天山旁的星宿海,那里远在关外,虽无江南富饶,但也另有一番美景。星宿海有亿万湖泊,天开云净时,从高山上望去,千百明泉辉映,宛如列星,因此叫做星宿海,那里的西边有一条河,就是黄河上源。”
程净昼不由得笑道:“曾闻‘黄河之水天上来’,原来屈公子也是天上来的。怪不得有如此风仪。敢问天人,不知白玉京中,五楼十二城安好?”屈恬鸿说道:“星宿海离黄河源头还有些距离,那里,也并不是天上。”
程净昼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平日里结交的不是王孙公子便是骚人墨客,若有人听他这么询问,回答大多是是“天上寂寞,不及人间繁华”或是引经据典,脱口便是佳句典章,像屈恬鸿这般平淡回答的,可说绝无仅有。
程净昼不知怎地,心中却颇为喜欢,只觉得虽然略嫌沈闷,却自有一番认真态度。虽然没去过星宿海,但却搜肠刮肚的将那里从头到脚赞了一遍,又道:“这个名字美丽得紧,似乎魔教总坛就在那里,传说魔教中人个个好杀成性,残忍无情,不知是不是真的?”
屈恬鸿不答,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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