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萧何将他韩信领到了如今的位子,但人却永远不会忘记第一个赏识自己的人,而那个人便是虞楚昭。
古怪的情绪在韩信心头翻腾起来,这样一个人,他是如何能不做思考的下手的呢?
周勃安静的听着,知道这话说的就是虞楚昭,但是他此刻却无从作答,毕竟这是属于韩信一个人的回忆。
“据说有阵子我和主母家那头关系甚好?”韩信眯着眼睛,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
周勃一愣,继而开口:“是这么着没错,那会儿应该是将军未曾得主公青眼的时候……”
韩信摸着胡茬笑了笑,眼底闪过一片阴影。
周勃一惊,哆嗦了一下,只觉得将军一瞬间有什么地方突然就变了,似乎在度变成了三个月前接到密诏的那个样子了。
“今日傍晚,便在高阳西伏击项王军!”韩信的嘴角裂出一个死人被揉搓出来的微笑,太阳心里平白的叫人心底发寒。
“将军……将军如何知道?”周勃小心翼翼的询问。
韩信这时候却已经策马背过身去:“不该你知道的,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妙!”
“擦……韩信这表情忒叫人瘆得慌了……”甘罗两手将眼睛一捂,隔绝了百里之外的景象,手指头划了划没到了脚底板的水:“喂喂,搭把手舀水出去,不然这船可过不了黄河。”
身边沉默的剑客压了压头上的斗笠,继而卷起袖子往船外舀水。
“这对了么……好歹我也是陪你过来的,就是不知道项羽那个呆子现在在哪里,那归魂散还是尽早交给他才行……”
在甘罗的絮絮叨叨声中,破船在激流翻涌的黄河之中劈风破浪,横穿黄河向北而去。
“当年项王也是这样北渡,巨鹿一战成名的。”
“嗯……”
“将军你呢?就真的不回来了?”
“嗯……”
颍川郡三月未下一滴雨,土地焦灼干旱,赤地千里,遍染血色,瘟疫扫荡过之处,没有一丝生机。
高阳中迁徙的瘦弱百姓和颗粒无收的田边饿死的皮包骨的僵硬尸体将整个颍川郡化为人间地狱。
低声吠叫的野狗龇牙咧嘴的啃食人类的尸体,血红浑浊的双目在燃烧了天际的夕阳的余晖下越发显得凶神恶煞。
自秦灭楚汉开战,至今已有四年余;自双方突然议和一事,也已过去三月余。
然,暴秦已灭,百姓依旧无处安身,楚汉议和,却只是刘季的一个斩草除根的圈套。
项羽长臂灵活的一转,单手勒马扬起沙尘一片,最后一名偷袭的汉军被长戟刺穿,钉入地面,抽搐两下,继而断气。
项羽嘘出一口滚烫的热气,将滚烫的铠甲抛落在地,旋即翻身下马。
满地汉军先锋营的尸骨被踩在这个悍将脚下,项羽紧握苍龙破城的手臂爆出青筋,显然是力战之后尚未能放松下来。
在这被血染的赤红的土地上,项羽的双眼也一样是赤红色的,那是敌人迸溅出的鲜血,也有他自己飞溅出的热血。
眼前再度出现三月前在成敖之外和刘季约定的场景,项羽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
“却是爷轻信了。”项羽孤狼一般舔舐着伤口心想,一边望着天际残阳,等待他未归的部队。
“一百,两百……五百……一千,一千五……两千”项羽喘了口气,依在劈进大地岩缝中的长戟上:“还好,一个都没少。”
“侯爷,这些汉军不敌您一战!”归来的士卒沙哑着嗓音。
高涨的气势犹如这些楚军不是在被人一路追着打,而是在攻城略池。
“不可轻敌……为时,为时尚早……”项羽一人单挑万名汉军骑兵,从日出直到日落,此时手臂轻微发抖,战的脱力。
“侯爷!”项羽侧旁肩上带伤的小兵惊呼一声,连滚带爬上前来按住项羽再度迸裂的伤口。
就在这时,只听远方枯树林中骤然传来奔马之声,其势浩大,排山倒海一般!
项羽单手甩开小兵,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旋即翻身上马,喉头的血腥从鼻子里乍然涌出,项羽的嘴角却勾出一个冷笑:“看吧……这才是来真的!”
☆、天各一方
夏季黄昏反常的万籁俱寂,灼热的空气中没有一点叫人倍感聒噪的“沙沙”的蝉鸣声,好像这里被装进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罩中。
“韩信。”项羽赤膊着瘦削的上身跨坐于乌骓马上,遥遥望着对面树林中突如其来的军队,薄唇间吐出两字,不带怒意,亦不动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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