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摸摸胡须,想着是不是要把楚怀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熊心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平稳语气:“宋令尹但说无妨。”
宋义:“不知长安侯是否会比较自己和武安侯进攻路线的难易程度?若是长安侯心中有所不满……”
宋义心中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若是能叫怀王疑心项羽,说不得就能……
熊心转头看向宋义,目光中冷意一闪:“本王相信,长安侯断不会因一己之私弃家国于不义。”
熊心心中也知道,若是项羽不接下东线的正面战场,那反秦大事必定成不了。
项羽用兵、谋略、武力皆在一众武将谋士之上,况且反秦一事,若是私心太重,只想着拉私军、劫粮饷是当不成主力军的。
项羽此人却能以大局为重,不惜选择一条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线——正面迎击百万秦军,这样一个人,自然不是会浪费时间在争权夺利上。
宋义不知,这东线的路径本就是项羽自行选择的,正要开口再说,却被熊心抬手打断。
熊心:“此事莫要再提。”
宋义面上只得唯唯称是,眼中却闪过不明的光亮。
看样子这少年王是翅膀开始硬了……
熊心心中难免也可惜,若不是因为虞楚昭的缘故,自己自然看重的是项羽这个少壮派军人的领袖,而不是那刘季。
要将这么一个英武善战的将领送上一个几乎是必死的战场,站在一个国君的立场上而言,谈何容易?
“不过今夜长安侯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本王说什么都留不得你了……”熊心暗道。
今时不同往日,这个胸有谋略的少年王就算对于曾经欣赏的张良,如今也是防备的。毕竟善于权谋之人,都是他真正抓住政权的敌人,估计也只有一人能除外,那便是虞楚昭。
“若要得到昭昭,说不得只能放弃项羽了……”
与此同时,彭城之内一座大宅门口,吕雉泪眼朦胧:“将军此行当自己保重……”
刘季喟叹一声,抬手握住吕雉的一双柔夷:“这,为夫却也想带上你,只是战场险恶,你一个娇弱女子……”
吕雉轻轻一拂头发,低垂着漂亮秀丽的脖颈:“将军……”
秋雨之中,仿佛一阵暖风拂面,刘季当下神思恍惚:“这……要不夫人一同北上,军中也好有人管管内务……”
樊哙彭越等人具是大惊失色:“武安侯!”
刘季却恍惚道:“尔等不必多言,本侯,本侯心意已决……”
张良跨坐在战马上,位于新立的韩王韩广身后半步,依旧一身儒衫。
面色白净的男人脸上多了两道淡淡的皱纹,却又越发显出一种成熟的魅力。他朝吕雉看过去一眼,后者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越发显出一种女人特有的妩媚动人。
张良对着吕雉缓缓点头示意,目光中却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寒冰。
吕雉转动着手中艳红的油纸伞,可笑自己竟然到现在才看清,那份冷意如蛆附骨,直达吕雉的心底。
无人注意到,那油纸伞上赏花的美人少了一个。
张良自然是无心去管那吕雉,只是垂着眼睛再度将刘季扫视一番。
这个刘季如今算是得了楚怀王的赏识,被封了个武安侯的名头,可惜麾下部队却还是少的,况且比起项羽能征善战,刘季下去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或许当真是天命所归,这个刘老三身边却一直有贵人想护……等同的,刘季的野心和抱负显然不止于此。
“怀王之约中那个关中王的名头听起来可算是诱人。”张良心中略微思量。
侯生眯着两只绣花针一般的眼睛,悄声在张良耳畔道:“西路方是称王之路,不过刘季这回没有称王的命,要千秋万代,还有的等。”
张良嘲道:“何须你多言,这是自然……各路诸侯蠢蠢欲动,你当他们是吃素的”
侯生讪讪一笑,并不辩驳,内心却道张良也不算个有眼光的,如今投在一个空有名头的韩广身上,可惜到了最后,剩下的都不是仗着王政名声的大诸侯——譬如星象上留下的“楚”和那个冉冉升起的“汉”。
只可惜,在越发清晰的星象之中,最终的结果却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秦二世二年,九月末,章邯回调,渡河北上,战略调整向河北战场。项羽奉怀王命,屯兵彭城西,刘季驻军砀郡。二人约,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
破晓时分,大楚东西两路大军拔营,开始一场带着赌约的战役。
城阳,
钟离昧接到虞楚昭飞鸽传书,立马带兵加急赶往陈留。
龙且一把捞住那钟离昧扔下的、犹飘在半空的信纸,双眼立马瞪大,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当即只觉得天要亡他!
信函上头,虞楚昭鬼画符的字洋洋洒洒夸赞自己的丰功伟绩,撇除莫名其妙和词不达意的话。留下的意思就是:陈留已下,派兵来守。
龙且深呼吸,手一哆嗦信纸就飘下来。
龙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军帐,一叠声大叫:“桓楚,桓楚呢!?快点再带五千兵马跟上钟离!”
龙且一手撑住旁边的半截树干,被大雨一浇总算冷静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那个小舅子可真是胆大包天,陈留那可算是西进要塞,且不说城中粮饷有多少,就是对着敖仓等处,那也是秦军漕运必经之地!
这地方虞楚昭竟然只带着一百人就去把地盘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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