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咬着苹果,淡淡地转过头去看地板,“没事。你……想开点。”
大约三四天前,盛氏在临市重点推出的购物中心开发项目爆出了强拆丑闻。这个项目盛林回国不久便参与其中。因为要兼顾学业,加之欠缺相关经验,盛林在项目组里算不上骨干,但这个项目是他正式参与盛氏运作的第一步,无论如何不容有失。而且临市的项目只是前站,如果实验成功,未来几年,盛氏会在全国十几座城市陆续推广这种新型购物中心模式。盛佳敏跟林静池这回去外省考察,也是为该项目后续做细化准备。
这么重要的项目居然在落地的第一步就被爆出强拆,盛林怎么能不火大。更何况事情爆发之初他竟还被蒙在鼓里,两天之后,也就是昨天晚上,他才从助理电话里得知此事。盛林怒不可遏,当晚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没出来。晏棽凌晨三点多醒来一次,还能听到从书房隐约传出怒斥声。
原本晏棽以为盛林今天一大早就会往公司跑。但盛林发泄了一夜,似乎平静很多,除了两眼布满血丝,言行、神色都还自然。不过早饭和午饭都吃得很少,也太爱闹腾了些,晏棽就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憋着气,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再发作而已。
晏棽顺势拿自己开个玩笑,也算给他舒舒心吧。
“知道了,”盛林也咬口苹果,“单纯的怒火一点用没有,相反还有可能因为怒气失去理智,做出更加糟糕的决定。我就放纵自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晏棽把两个人吃剩的果核扔掉,问他:“你不去公司吗?”
“我爸赶回来了,说是不用我过去。”盛林勾了下唇,“我一个大活人就待在距离公司不过三个街区的公寓里,前两天却一丝风声没听着。盛总、林总远在千里之外,事发不过一个小时就拿到了详尽的事件报告。你说讽不讽刺?”
晏棽沉默一瞬,“他们是总,你是少。”
盛林长叹一口气,仰倒在床上,“是啊,谁让我只是‘少’……唉,实话果然不怎么顺耳朵。怪不得除了你之外,没一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
晏棽看着他,“那我再说句实话,你早晚也会变成总。”
盛林放声朗笑,“的确也是大实话。不过其实无所谓,反正都是一家人。我就是讨厌他们一出事就瞒着我……”身体往上蹭了蹭,盛林闭上眼睛,“困了,借你的新床睡一会儿。”
晏棽点点头,去盛林卧室拿了他自己的枕头让他枕上,“用自己的枕头睡得香。”
“谁说的?”
“我妈。不骗你。”
“哦,”盛林捏捏自己的枕头翻个身,“那我听阿姨的。”几乎话音刚落意识就模糊了。
晏棽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唯一还留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看书。四点半放下书去淘米煮饭。切菜时门铃突然响起,晏棽连忙放下刀,走到门边接起对讲机。
视频屏幕显示出何瑞文的影像,晏棽有些吃惊,“瑞文?你怎么来了。”
何瑞文在屏幕里向晏棽微笑,“上回你短信里不说有时会睡不好吗。我把你的枕头送过来。”
晏棽按下开锁键,随之想到盛林刚睡下没多久,何瑞文要进门没准会把他吵醒,晏棽便开门出去,自己到电梯旁等着。
不多时电梯门打开,何瑞文走出轿厢,将提在手中的一只大号购物袋递给晏棽,“给你,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晏棽抬手接过来,“其实这些天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晏棽有点认床,换个地方前一个星期基本都睡不好。近两年这毛病稍有好转,毕竟长期在夜店打工,凌晨两三点才能休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想认床也难。来盛林这边后,每晚十二点之前就能睡下,加之头几天身上的血瘀还比较疼,老毛病便复发了。
几天前晏棽半夜失眠,恰巧收到何瑞文的短信,两人聊天时晏棽多嘴提了句认床的事,想不到何瑞文就记心里了,还特意把他的枕头送来。
何瑞文听晏棽这么说,神色略微黯淡,“那看来,我多此一举了。”
晏棽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
何瑞文抿着唇笑,往前一步离晏棽更近一些,抬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我跟你开玩笑呢。你的性格我当然了解。”
身后传来开门声。盛林探出半个身子,“谁在外面?”
晏棽回头看,“醒了?”随即给他和何瑞文做介绍。
盛林一面走过去向何瑞文点头打招呼,停在晏棽身边,屈膝碰了下他腿弯,“怎么也不请人去家里坐?”
何瑞文的目光从盛林与晏棽挨在一起的腿间擦过,后退一步,说:“不了,我还有课,得回学校了。”
“我送你。”晏棽顺手把购物袋交给盛林,陪何瑞文乘电梯下楼。
红色楼层指示灯匀速递减。盛林之前被晏棽安抚好的心情,似乎又没那么快活了。他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趿着拖鞋走回去。进屋踢开鞋子,购物袋一并扔在玄关。
去书房摸出根烟到阳台点燃,盛林推开窗子,整个上半身探出去,漫不经心叼着嘴里的烟卷。
不多时晏棽与何瑞文一同走出楼洞。何瑞文的手肘不时碰触到晏棽的身体。
“舍友……”盛林眯眼吐出一口烟雾,唇角似笑未笑:“真是个好舍友。”
二十六
晚上八点盛林打开电脑,点开微博,主页准时刷新出盛氏集团官方微博的道歉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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