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必须尽快摆脱将这条将他拴在车内的锁链。
如此想着,柳弈左手扶住车门,让自己保持头部浮出水面的姿势,另一只手探进水里,沿着右侧小腿往下摸,一直摸到那个捆在脚踝上的金属圆环。
嬴川扣在他脚上的锁环,与手铐的形状十分相似,只是内径要粗一些,但除非他把自己的脚砍断,不然也是绝对无法从中脱出的。
不过幸好,他很快就摸到了环口的钥匙孔。
只要有钥匙孔,就说明应该有一把能将它打开的钥匙,而这把钥匙……
柳弈扭头,朝副驾驶席看去。
此时已然是深夜,这片不知到底有多深的水域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儿光照。
照理说,柳弈应该也看不到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那个男人的身影的。
只是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正是垂着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嬴川。
柳弈犹豫了两秒,还是再度朝副驾驶席伸出了手。
这会儿,车里的水已经灌得很满,即使嬴川的身高比柳弈自己高出了一截,但水也已经快要淹到他的鼻尖了。
柳弈抖索着手指,在嬴川的鼻前试了试,摸到了一丝丝微弱的鼻息,证明人还是活着的。
毕竟是个法医,即便旁边这人是一个身上背了数条人命债的连环杀人犯,柳弈也还是没法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纠结了两秒,他终究还是捏住嬴川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把对方摆成一个仰面朝天的姿势,这样起码能帮他多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然后,柳弈尽量让自己漂浮在水里,身体前倾,一只手攀住驾驶座,另一只手艰难地在昏迷不醒的嬴川身上摸索,试图找出那把不知道被对方藏到哪里去了的钥匙。
此时,嬴川几乎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全身s-hi透,入冬的厚衣物吸饱水后,又重又黏,纠结在一起,漂浮着绞成了一团乱麻。
周围乌漆嘛黑,柳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一个一个去翻对方的口袋。
外套前襟没有。
两个侧袋没有。
裤子口袋也没有。
……
柳弈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要是不是理智尚存,他现在真想直接揪住嬴川的衣领,正反手给他十个八个大耳刮子,把人抽醒过来之后,直接问他钥匙究竟在哪里。
他一边狠狠地磨着后槽牙,一边将手伸进嬴川的外套内侧,去翻衣服里面的暗袋
就在下一秒,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毫无预兆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柳弈只感到心脏骤然紧缩,只差没直接吓到停跳,同时,他身体条件反射 地往后一仰,差点儿没整个人翻进深深的积水里。
“嬴、嬴川!”
因为受惊极严重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你、你醒了!?”
嬴川没有回答。
他的伤势着实不轻。
刚才,在车子坠入水中的时候,副驾驶席上的安全气囊被他自己用刀子给捅破了,嬴川一头撞在了前窗玻璃上,撞出了一个严重的脑震荡,现在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听到柳弈的声音,嘴唇嗫嚅了两下,却只能发出一声很轻的,如同叹息一般的低吟。
“喂……”
柳弈迟疑了两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好吧?伤到哪里了?”
嬴川依然没有回答。
于是柳弈试着抽了抽手。
嬴川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太妙,因为他连抓紧柳弈的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弈很轻易地挣脱了他,又估摸着位置,往对方的脸上、肩膀上接连拍了几下,“你还清醒吗?能说话吗?”
“唔……嗯……”
回应他的,只有两声低沉而意味不明的□□。
——不管了!就这样吧!
时间紧迫,柳弈根本没空再理会嬴川的伤情。
他将坐在副驾驶席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的脑袋又往后掰了掰,让嬴川尽可能保持嘴巴和鼻子露在水面上的姿势之后,就再度潜入水中,撕开对方的外套,疯狂地搜寻那把不知被藏在何处的钥匙。
谢天谢地,柳弈的运气还没差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大约三十秒之后,他在嬴川的衬衣前襟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
柳弈当即管不了那许多,连忙捏着这片能救命的金属,哆嗦着去够脚上的锁环。
他是个惯于拿手术刀的法医,平时一双手极稳极稳,是那种能在一粒米上写八个字的人。
然而现在,生死关头,在紧张和恐惧的双重刺激之下,他因为体内浓度过高的肾上腺素而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抖,指尖颤得宛如一个帕金森患者,以至于钥匙根本无法对准那个细小的孔洞。
——别慌、别慌!
柳弈用力地在舌尖上咬了一口,强迫自己尽量冷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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