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贝眼睛一动,手上使错劲,哐当打翻桌上一杯还未喝的橙汁。
桌上说话声戛然止了,都看向她。
她抬手,身体稍稍往后仰,避免果汁流到自己的衣服上。眼睛没看众人,而是盯着餐盘,低声说了句:“抱歉。”
又来几人为她收拾,她自己倒是好,抱臂站在桌边,什么也不做,坐享其成,等着自己的位置恢复原状。
曾国毅看不下去,在旁边咳了声,教训她:“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平时在教习师傅那里学得礼数和规矩都忘哪里去了?”
曾贝看他一眼,不知该回什么,因此默不作声。
易澜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但曾国毅不懂,还要反问:“你推我做什么?我说她几句还不行了,都是被你惯的,你看看都惯成什么样了?我说了女儿要带在身边养,你倒好,只给钱,别的什么都抛开不管,现在好了……”
易澜不想跟他吵架,扶额,也是没道理,才说:“你别说了,她五年前就再没跟过教习师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叔帮贝贝拒绝了男孩子的搭讪之后,贝贝说:“谢谢你啊,平叔。”
平叔勾唇一笑:“不客气,利人利己而已。”
第14章 14
曾贝念初中的时候,她那日理万机全世界到处飞的老爸曾到学校来看过她一次。
费好大劲,才找到她在的班级----只是因为他找错了教学楼。
那时候她念初三,但他还以为她才刚上初一.在初一的楼栋间间教室寻过,最后还是偶然下巡的校长认出这位知名书法家,才让他们父女得以相见。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把这种疏忽归咎于他太忙,还是他太漠然,连自己女儿的年纪都搞错。最后她选择了,做一件体贴的小棉袄,选择了前者。
他太忙了,真的很忙。
就连这次来垦丁,也只是因为他台中的故友过世,他要携家眷去朋友的追悼会上吊唁。来看她,只是顺便;看爷爷奶奶,更是顺便的顺便。
因此吃过晚饭就要走,因为明天下午还要赶飞机回杭州。
但今晚似乎走不了了。
她躺在床上,枕头抵着小腹,耳机里传出在i。大部分电台全都歇业,只有天气台还在执着的播报着:
“[注]第十一号台风‘悟空’已于今天下午五点钟登陆花莲市东偏南方向约225公里的西北太平洋洋面上,即北纬23.3a;。中心附近最大风力7级,并以每小时2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偏南方向移动。
预计本岛南部垦丁、佳乐水等地,将受到此次台风的威胁……请市民夜间不要驱车出门,以免意外发生。”
播报结束,耳机里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波嗞啦声,最后一点声音,也断了。
她扯下耳机,又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话,但右上角显示:暂无信号服务。
她有些生气,忍不住又要骂人,但还是没出声,躺在床上,望着棕木天花板,静静出神。
窗外雨哭风啸,院里的香杉原本都不爱动,今夜也被迫摇的沙沙作响。
她想起花圃里,受她照顾过的几株蓝雪,也不知活不活得过今夜。
明明知道海岛多台风天,还要种植那样娇贵的花,奶奶也是想不明白。
既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养活,何必最开始要栽种下她呢?
眼睛盯天花板的时间久了,难免干涩。她憋不住了,眼泪就要流下来,湿润眼眶。
垂眸将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通,她拿着手机翻身下床,黑暗里脚尖探到鞋子,她穿着起身----要去外面找信号,给张怡宁打电话。
一定要倾诉。跟谁倾诉都好,不然她觉得,她会坏掉。
二楼的环廊没开灯,她出门,拿着手机照明,一路从她的房门口,摸到刘宇岩门前,最后停在了刘宇岩房间的隔壁----今夜她爸妈暂住的地方。
她手按在门把上,忘了来时的目的,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有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上次见到她爸爸是什么时候?
噢,想起来了。
是去年过年,她除夕守岁到一半,半梦半醒间,有听见爸爸的车从外开进她家楼下。
可他还没来得及进门,她就听见妈妈在窗边吼,让她爸爸滚。
回想起来,关于一家人的记忆,总是灰暗的。
但也不是没有快乐的时候。
十八岁,她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她就很喜欢。原是喜新厌旧惯了的人,可也有特例----因为太过珍视,这件衣服,她至今还在穿。
想开门,门把已按下去一半,却听见里面传出来压着声音的争吵。
她妈妈在说:“是我没管她吗?曾国毅,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自己,你多称职?她长到这么大,你有管过她一天吗?她现在不听话了,你就怪到我身上来啦?”
“不怪你怪谁?她身上那点毛病,哪点不是跟你学的?你想想好,但凡从前你对我好一点,对这个家多关心一点,我就不会去找佩珊,贝贝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曾贝搭在门把上的手,落下来了。
心里空空的,她退一步,却发觉走廊那头似乎站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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