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表示她得抛弃底线,退一万步说,她忍让了,又让她身边这些人怎么办?
权势场上声势向来重要,她这当头儿的忍了让了,下面人碰上这种事,还不得让人拿捏死。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吴妈,拍拍她手背:“行了,不气了,咱们回家杀鸡去!”
……
苏家与沈家不过隔着道紧挨着的围墙。
隔壁的鸡尖叫起来的时候苏馨容正在对镜描眉,手下一抖,那眉黛就瞬间在脸上拉出道斜长的黑线来。
“怎么回事?!”她啪地放了笔。
旁边坐着的苏佩容闻声也是抖了一抖。
虽说让隔壁跟着忌荤七日是苏馨容说的,但她并没有让她去沈家闹,昨天冯六儿去隔壁扔荤食,是她趁着沈长缨还没回来,私下里交代的。
她原是要刹刹长缨立功而归的锐气,长兴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以至于谭绍亲自连夜带兵前去,真是给足了她沈长缨面子!
谁让她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什么事到她手上都能办得顺顺利利?她一个小户出身的,居然也敢不给她们脸面!
听说冯六儿因为吴妈不听劝,买了活鸡活鸭回府的事在街头闹起来了,她自然按捺不住,冲出去了。
结果没想到反被那对主仆弄得出了这么个洋相,还被徐澜出现给解了围,犯了苏馨容的忌讳,回了家又哪里敢吭声?
此刻听到鸡叫声传来,便知道坏了事了!
沈长缨这贱人一定是因为先前的事故意在跟她叫板!
“怎么了?”苏馨容自她脸上看出了端倪。
她掐了几下手心,便就把发生的事说了:“那沈长缨真是阴险,不光是唆使吴妈跟冯六儿起冲突,居然还不要脸地拉上了徐大哥助阵!
“徐大哥不是接连几日没上咱们这儿来了么,我本想着借机请他到家里吃茶,结果也让她给搅和了。
“人徐大哥把我晾在那里,她不知多高兴呢!这会子杀***成是她在跟姐姐示威!”
一席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苏馨容变了脸色,“你是说,澜哥哥也在场?”
苏佩容点点头。又扯扯苏馨容袖子:“姐姐,这沈长缨简直太可恶了,她一个没背景没来历的,就算当上个副千户,也不过是因为擅长阿谀逢迎被谭将军偏袒,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骑在咱们头顶上?”
苏馨容却腾地站起来,怒斥她道:“你真是把人丢到了姥姥家!徐家是什么人家?能看得惯在大街上帮着下人撒泼的行为?
“你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你这样的小姐,徐家会怎么看苏家?澜哥哥又会怎么看我?”
苏家虽然世代行武,但祖上并没有出过什么名将。
苏家姐妹的祖父曾经伴过驾的事至今为他们家族津津乐道,也引以为荣。
苏家祖父卸甲归田之后,衣钵就传给了两个儿子,又数长子稍有出息,早早地在军中立下功绩,早几年又被提为了正四品明威将军。
而次子苏焕却一直碌碌无为,还是凭着兄长的情面才在南康卫谋了个差职,勉强升上了参将。
因此苏馨容虽是住在苏焕的宅子里,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苏焕夫妇在她面前都不敢有什么重话。
苏佩容在其母的教导下,在苏馨容面前,就更是习惯了迁就奉承。
眼下心里憋屈,却还不能发作。
苏馨容沿着帘栊急走了两转,停下来道:“她也是太张狂了点儿!”
苏佩容虽然没脑子,但是沈长缨岂非更可恶?别的不说,原先小时候徐澜虽然对她谈不上多么亲近,但至少也是亲和的,从未拂过她的面子。
可上次为了沈长缨,他居然还当众跟她争论起来,这如果不怪沈长缨,又怪谁呢?
素日徐澜就常在她面前说沈长缨如何机智,这次长兴的事让她得了便宜,眼下卫所上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更是助长了她的风头。
若不挫挫锐她的锐气,日后她还不得上天?
“要不我再带人去隔壁说说?”苏佩容惴惴看着她面色。
“蠢。”苏馨容睨她,“除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你还会干什么?”
苏佩容不吭声了。
苏馨容寒脸沉了口气,瞄见镜子里自己丑怪的眉妆,咬唇又坐下拾掇起来。
……
长缨赶早离开的长兴,杜渐后脚便走了。
一路奔波到达徽州,已经是日暮时分。
徽州亦属江南道,论城廓的面积,繁华的程度不输金陵、湖州。
霍府主宅坐落在城北,占据着城北几乎整条街。
太祖立国后未久曾至黄山祭拜,于山脚建了座行宫,后来历代君王也不时会移驾前来山中避暑。
因此,也带契了徽州一带许多人家,比如屡出将才的周家,一门五进士的魏家,再比如富甲一方的皇商霍家。
霍家担纲皇家采办其实只是上一代的事。
朝中负责各项采办的皇商不在少数,霍家虽然是出了名的富商,钱庄遍布各地,但霍家老太爷当年也还是削尖了脑袋才拿到文墨采办这项差事。
后来霍明翟又因屡屡出资支持皇帝立法与决策,得到皇帝青睐,这些年在朝中地位声望已非寻常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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