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久地望着那纸条上的四个字,忽然失声大叫道:“怀素!”这一声呼喊犹如杜鹃啼血,凄厉哀绝之极,使人不由感同身受,也一并哀痛起来。那小厮眼见庄青未大叫过后随即晕厥过去,连忙跑过来扶起他道:“少爷,少爷!”见他一动不动,联想他方才情状,显是大悲之下昏死过去,不由心生诧异,遂小心地从他手上取走纸条,展开一看,原也不是什么激烈惨痛的词措,那上头端方写就的,不过“珍重勿念”四个小字而已,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后有宋史记载道:宋鸾帝,讳折卿,姓宋氏,宋高帝第三子也,母皇后苏氏。生于宋治五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宋治六十三年九月十六日册封为太子,次年登基称帝,改国号鸾凤。鸾凤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帝以疾薨,享年二十。新帝继位,遵先帝遗诏,将其与太傅段氏合葬。又下令赐死罪臣周氏,然初遍寻周氏不获,后于冰窖内察其踪迹,已死,侍从回禀新帝,帝遂下旨挫骨扬灰,骨灰洒入北海。先帝有影卫四人,中有二人名唤雪影、风影,帝薨后相继殉身,新帝感念其节,葬二人于南麓一带,以长伴先帝,全其平生之志。
他原是小全子手下的一名小太监,不想今儿个竟奉命替那位段太傅整理遗容,先帝与段太傅以及周丞相的事迹他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不料他们三人如今竟一道西去,他亦有些唏嘘。在替他更换服饰的过程中,不意从他衣衫中掉出一个锦袋来,照规矩本该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可他禁不住好奇,便偷偷地将锦囊打开了,从里头取出了一束用红丝线缚着的头发,头发外边还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的,正是“周怀素”三个字。他心里嘀咕道:“这‘周怀素’其人,不正是那位周相爷么?怎的段太傅竟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同一束头发一齐藏于锦囊之中呢?”这实在令人费解,他却忽然想起一桩事:是了,民间有这样的传说,说是只要将心上人的头发以及由心上人亲笔所写的、发愿人自己的名字一同置于锦囊内,然后再由发愿人临死前佩戴在身上,等到死后同尸首一起长眠于地下,那么心愿就会达成,下一世不论如何,心上人都会钟情于自己。
他想到此处,不由得摇头道:不对,这段太傅与周相爷可谓是不共戴天,那周相爷岂会是段太傅的心上人?实在是荒谬无稽。却又想到:民间不是还有另一种传说么?说是只要将仇人的头发以及写有他姓名的纸条一同置于锦囊内,由发愿人临死前佩戴在身上,等到死后同尸首一起长眠于地下,那么诅咒就会生成,即仇人下一世必定受尽诅咒,不得好死。
他于是肯定道:是了,必定是第二种,段太傅对这位周相爷恨之入骨,有此诅咒也不足为奇啊。不禁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周相爷如今也已落得这样的下场,段太傅你又何必揪住他不放呢?尤其这种厌胜之术,向来要想损人必先自损,何苦来哉?”将那团物事重新放回锦囊,他抬眼见不远处炭火烧的正旺,便走近将那只锦囊投掷了进去,火焰瞬间猛蹿,将锦囊整个儿吞没,不一会便将其烧成灰烬,那些碎屑灰烬教窗外的冷风一吹,四下飞散开去,再也寻不见踪影了。
第90章 番外一
那年适逢初春时节, 正是红梅正盛,杨柳新发的光景,春意并非最浓, 却是最深。有道是“小艳疏香最娇软”,此之谓也。
段世流与宋高帝等人正闲坐在亭中赏梅, 二人相谈甚欢, 段世流身后的那名少年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宋高帝怀中的那名女娃, 那女娃不过四五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 一双大眼睛说不出的澄澈透亮,两排睫毛浓密上卷,张合间仿是佛蝴蝶的羽翼,加之脸上梨涡浅浅, 模样极是招人。段尧欢不禁有些看呆了, 心中想道:这女娃娃怎的长得同瓷娃娃一般, 长得这样……这样好看。
不一会有侍女将另一个两岁大小的男娃抱了过来,与宋高帝道:“皇上, 这孩子一直哭闹不止,奴婢怎么哄都哄不住,眼下都哭的没气力了, 您看……”宋高帝怀中的女娃听到动静立刻挣扎着伸出两只小小手臂:“雪儿乖……抱抱……不哭……呼呼……”宋高帝笑着同那名侍女道:“给她吧。”宋卿鸾于是接过雪影,将他搂抱在怀中,由宋高帝小心托扶:“这俩孩子……”那雪影一双小手亦牢牢抱住宋卿鸾,刹那间破涕为笑, 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些甚么,那侍女见此情形当下也怔住了,小声嘀咕道:“真是神了……”
段世流望了雪影一眼,向宋高帝问道:“圣上,这是……”
宋高帝道:“是林将军的遗孤。林将军战死沙场后,他夫人亦随他去了,如今只剩下这个孩子,现在正由皇后养着呢。”
段世流道:“原来如此。”
宋高帝道:“原本是想将折卿一并带来与你瞧瞧的,不过那孩子前些日子刚染上了风寒,太医说不宜见风,也就没带过来。”低头逗弄着雪影,笑道:“雪致这孩子,他是一刻也离卿鸾不得,至于卿鸾,也一向对他宝贝得紧,当孩儿来养呢!”
宋卿鸾闻言咯咯笑道:“孩儿,孩儿,雪儿!”
雪影前一刻还在与宋卿鸾嬉闹,此时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宋卿鸾又亲又抱,这般哄了好一会,他才渐渐止住哭声,众人不免又是一阵哄笑。宋高帝点了一下雪影的小鼻子道:“你不肯做她孩儿,难道要她做你娘子?”说话间想起一事,抬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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