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也是头一回得知韩夕除却妖管会的职务之外竟然是个律师,与纪知云交头接耳:“他很忙的,也很凶的,你不要惹他不高兴了。”
纪知云讪讪点头,采取由韩夕打头阵,沈歆殿后,自己被夹在中间的阵型蹑手蹑脚地进屋,上楼。
“我从前也时常看见鬼,所以我爸妈以前给我去寺庙里求了个符。那些鬼大多见了我的符就逃得没影,很少有能缠我超过两天的。”他从衣领里摸出一根红绳,把红绳上的金牌牌捏在手里,左右挥舞。前后的双重保护给他增加了不少安全感,他一本正经地评价,“看来这个女鬼肯定是个不一般的女鬼。”
韩夕依旧保持着惯常的淡定,只是在走进大厅时微不可察地蹙起眉,“一切要等看过以后再下定论。”
三人列队般来到纪知云的卧室。韩夕从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个天线模样的仪器,连接在手机端,对着四周扫描。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晃动的指针颤抖着指向他们来时的位置。
“不在卧室。”韩夕跟着指针的方向原路折返。
沈歆和纪知云像两只小鸡崽似地屁颠屁颠地跟上。
韩夕在客厅停住,手机里的指针晃动地愈发剧烈,落点却直指一个位置。他随着指针指明的方向抬头望去----沙发背靠的墙壁上,横挂了一幅装裱精致的山水画。他走近那幅画,伸手在那玻璃上一揩,扭头,反光的镜片下露出他一双淡漠的眼:“在这里。”
方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尽数消失不见,纪知云瑟瑟发抖地抱住沈歆地胳膊,大气不敢出地缩在她的身后,“这幅画是……是我爸半个多月前花了大价钱买的,据说是什么……殿堂春还是殿堂秋的真迹。”
“殿堂春?”韩夕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纪知云依旧在沈歆身后躲着,探出脑袋来补充:“说起来我大约也是在半个月之前开始梦见那女鬼的。”
韩夕得到许可,从墙上把画取下来,一番折腾让纪知云更加不敢靠近。他摆手让纪知云退远一些,凑近那画的幅面,嗅着什么:“你梦见的女鬼长什么样?”
“就是个鬼样啊!”纪知云唯恐自己当面说那女鬼的坏话被听到,又赶忙压低嗓门,“有时候是青面獠牙的,很凶,有时候却温柔似水,像个贤妻良母。”他努力压抑着恐惧回忆着,“她总是身穿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打扮像是古时候的女孩子。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她的左半边脸有一块很大的胎记!暗红色的!”
韩夕眉梢一跳,似乎有了些许眉目,“你梦见的女鬼不是凡尘鬼,她化鬼……甚至化厉鬼之前,曾是一位仙人。”
纪知云抖得更厉害了,“怪不得我的护身符都驱不了她。大师,您可要帮帮我,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韩夕细细端详着画中山水,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若我没猜错,她应该是那位‘殿堂春’的妻子,可惜她此刻并不在画中。”
“大白天的,她不在画里,还能在哪?”
“她从来不在画中,”韩夕指着画,眼有厉色,“她或许一直被困在这山水里。”
***
韩夕煞有介事地为纪知云做了个简易的驱鬼仪式,再三担保他今晚睡觉不会再梦见那女鬼。可纪知云仍是不放心,死活不肯一个人呆着,非要跟着韩夕沈歆回去。经过一番折腾,这厮终于耐不住瞌睡虫的侵扰,歪着头在车后座睡着了。
沈歆透过反光镜瞥见纪知云的睡眼,小声说:“他戴着一串耳钉睡觉不会硌着吗?”
韩夕保持着他一贯的冷漠:“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沈歆闷闷不乐地说:“哦。”
韩夕确认后座的人睡熟了,对沈歆说:“他梦见的这位女鬼,是我一位旧识。”
沈歆眼睛一亮,“那你可以跟她说说情,请她别再吓唬纪知云了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她若是化了厉鬼,便不太好沟通了。”韩夕脑后的低马尾松了一截,漏出一缕柔亮的长发,搭在肩头。他握方向盘的手抓得比寻常更用力一些,骨节泛起青白色,“我这几天会跟妖管会请假,去画里的山附近查一查。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多多跟来来。”
“你要去调查的,是关于纪知云的事情,还是你的私事?”
“都有。”
金来来不止一次向沈歆吐槽过韩夕因私出差而导致年底奖金都被扣得所剩无几的事,每次提起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沈歆问:“你是替来来寻药吗,会带来来去吗?”
韩夕顿了一霎,“不是,是……别的事。更何况以来来的身体,受不了太重的阴气。”
沈歆又说:“要是你此去可以帮纪知云解决问题,我能不能也一同去?”
韩夕不解。
她在手机里打了几个关键字搜索,趁车辆等红灯之际拿给韩夕看:“我找过了,画里的山叫做‘六合山’,坐落在与荻水相邻的小镇,晏方思就是去这座山替我寻找遗落在外的一缕魂魄。我……有点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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