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与凡人余下一天,苍溯君却仅剩下两个时辰,你要抓紧。”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浓雾随着境界主人话音落下而消散,露出密林的本来面貌。
沈歆心知她所看见的山林也是幻象的一部分,每一棵树的树干部分都挂着一块不大的银镜,银镜通往某一个人得偿所愿的幻境。她踩着湿润的泥土在入口处徘徊窥探,飞快地思考着晏方思的悔恨与不甘会是什么。
她思前想后发现答案只可能是前世的沈清宣,心情一度十分微妙。
----在沈清宣的大婚当日,他没能带走她。
所以在瞥见一面银镜中映出大红的喜服与盖着喜帕的新娘时,沈歆不假思索地扑了进去。
明晃晃的阳光刺痛她的眼,不断有宾客的嬉笑声传入她耳中,然而她听不清他们讲话的内容,只大概地知晓他们在夸新郎官与新娘子如何般配。
应当是晏方思的幻境了。
喜气洋溢的乐音奏响,她松了口气,在宾客席位落座。
已近夜幕,新郎官牵着盖着喜帕的新娘。新娘跨过火盆,缓缓走入厅堂。
这新郎官与她记忆里临渊的身形不大相似,她伸长脖子去瞧新郎官的脸,好不容易避开了遮挡视线的耸动大脑袋,却无法看清他的脸。那位新郎的面庞之外始终笼罩了一层纱状的细网,好似被刻意掩盖了容貌。
看来晏方思对临渊的仇怨颇深,就连在幻象里也不愿让他露脸。
事实上不仅是新郎,沈歆环顾四周,发现众宾客也全是面目模糊。
按照她在吞噬境界中看到过的前世记忆发展,他应该是在临渊与沈清宣交换誓言之时闯入府邸,只要在那之前与他说上话便有机会带他出去。
沈歆握着拳,给自己打气。
这一次,她一定得为他做点什么。
礼官高呼:“一拜天地----”
步入厅堂的新郎新娘分别牵着红绸的两端,对着敞开的大门屈膝,叩首。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转身,对坐在堂前高位的老夫妇跪下,磕头。
沈歆察觉哪里不太对。
这分明是……人间的旧俗。
她从坐席上惊惶而起,慌忙朝着大门迈开步伐,却听到后面有压低的声音呼住她:“姑娘,何事离席?”是位男子的嗓音,她觉得有些熟悉,于是回头看到了那张脸----也许是幻境里唯一的一张清晰的脸。
他的容貌与如今没有多大改变,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什么差异,只不过没有细边镜框的修饰,他这双尾梢上挑的眼眸尚留存了一些独属于狐族的张扬。
她误打误撞,居然进入了韩夕的幻境。
“无事。”正要跨越门槛的她收回脚步,拣了与他邻近的空位落座,小声问他,“韩夕,你不记得我了吗?”
韩夕不动声色地让远了些,似是在回想,片刻过后仍是摇头:“抱歉,我并不认得姑娘。不知姑娘可否提示一二?”
沈歆抓起他的手腕,切切道:“我不知道你幻境中的时间是何年,总之我只能说我们是许久以后才认识的。”
韩夕眯着眼,“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沈歆万分焦急,企图向他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我知道你的原身是只狐妖,你瞧,我也是妖怪。嗯……对了,我还认识你的徒弟。你有个徒弟叫钱多多,还有个徒弟叫做金来来,我跟来来姐姐很亲。”
韩夕的神色淡然而冷肃,与沈歆的殷切形成鲜明对比,“姑娘从何处得知关于我收徒弟的消息?”
“我都跟你说了呀,我们在现实里是认识的。此处叫做吞噬境界,是你的幻境,集结了你最大的不甘心。这个地方能让你挽回所有的悔恨与不甘,但你也要因此化作幻境的一部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中去了。”
她期待着能在他眼中看到醒转的迹象,可他只是凉薄地扫了一眼堂前对拜的新婚男女,不掩面上冷色:“简直是一派胡言。”
“唉,你怎么不听我呢。”
任凭沈歆如何解释,韩夕都不再理会她。
宴席结束,洞房花烛。韩夕随人群走出厅堂,并未离府,而是中途抄了小道去往别院。
沈歆悄声跟上。
好在是在幻境中,若是放在平时,就凭她那蹩脚的跟踪伎俩一定很快就被他识破。她跟着韩夕走近一间冷清的屋子,看他进了屋。她躲在屋外,猫在窗户下边,拿手指望窗纸上戳了个洞。
屋里有个正在哄婴孩睡觉的妇人,听到韩夕的脚步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并无多么惊讶。
韩夕无波无澜地道:“他今日纳妾,排场比娶妻时的还要大。”
“是么。”妇人兴致缺缺,“我管他呢。”
“青屿,你若不爱他,为何还要留在这座府邸中?”
“我如今的确不再爱他,可当时确实是因为爱才嫁到这小破人间来的。”她笑眯眯地抬头,“留在这里呢,是为了我的女儿。这小不点儿着实娇弱,三天两头地生病,若是回到妖界,我怕她受不住。”
韩夕上前,恳切道:“我可以接你们母女去仙庭,我在仙庭已有官职,府邸已经落成,足够为你们提供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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