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氏淡淡道:“毕竟服侍了这几年,又不是什么猫儿狗儿,孩子也夭折了,二郎伤心也是难免的。”
“不过我瞧着曹氏是个贤惠人,把长子照顾的很好,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看着是个福相,阿郎瞧过没有?”
李晖点头,“百日的时候二郎抱给我看了一眼,额头生的又宽又高,可惜不是嫡出……”
他轻叹了口气,宇文氏捻着棋子笑道:“嫡出庶出又怎么样?”
“端看父母怎么教,庶出的未必就没有过人之处,嫡出的也不见得都是好种子……”
“要不然,阿郎怎么就偏爱寄奴呢~”
李晖忍不住笑起来,语气亲昵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既然说起了话,那也不便再下棋了,宇文氏命侍女把棋盘抬走,把茶具端来。
她用木夹轻轻夹起一团茶饼,放在炭火上烤。
李晖慵懒的斜倚在隐囊上,闻着阵阵炙烤过后的茶香,心旷神怡。
宇文氏慢悠悠道:“阿郎所做的一切,不仅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天下人……”
“哦?”李晖挑眉,兴趣十足。
“二郎的妾侍诞下男嗣,三郎媳妇诞下嫡子,朝臣们争论不休,阿郎便打发二郎去咸阳巡视修葺先主陵寝,又说准备明年封禅泰山,让三郎与礼部、太常寺共同商讨个方案出来~”
“明着这是阿郎看重两个儿子,要考校考校他们,可暗着……”
宇文氏看了眼眉眼含笑的李晖,揶揄道:“暗着却使了招声东击西,上个月寄奴观政,御史上谏阿郎应当清查大理寺十余卷陈年旧案,阿郎应允,令大理寺立即着手查办。”
“这一查可不得了,居然查出了一桩奇案,景宏三年,甘州的一个县令因贪\污行\贿被革职查办,这件事却因种种原故被压了下去,如今重审,却出现了许多疑点~”
“更离谱的是,这么一件小案子却好像跟三位藩镇节度使有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事不仅波及到外放的官员,连几位京官也身涉其中。”
李晖但笑不语,只是听宇文氏娓娓道来。
“眼见阿郎要严查重惩,群臣惶恐,长安城那几日连天都是阴着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此事关系重大,可在这个时候,寄奴站了出来……”
“他向阿郎建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管那几位节度使私底下做了些什么,要说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远离京城,一年才回京述职一次,又手握重兵,自然会被人攻讦……”
“如今大周国富力强,到底外患还在,武将们还有重用之处,阿郎就算是疑心,也该让他们分辨分辨。”
“阿郎听了寄奴的话,把自己的衣袍割成三份送了出去,以表自己的信任,就这么着,三位节度使匆匆赶回京城面见阿郎表忠心,几位与此有关的大臣也已经把自己摘干净了……”
宇文氏把烤好的茶饼放进茶碾里,缓缓研磨。
“危及江山社稷的一次谋逆,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寄奴化解了……”
“君以诚相待,臣以忠回报,如此君臣和谐、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若谁敢破坏,必定遭天下人唾骂!”
“阿郎这样的天子,又有谁不从心底里服气呢?”
李晖伸手拉过宇文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柔声道:“你知道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寄奴铺路……”
“他年纪小,之前又太过默默无闻,若突然立他为储,群臣必定反对,经此一事,我也好叫天下人知道知道,我还有这么个聪慧睿智的儿子!”
“再过些日子,他们也就知道我的态度了。”
宇文氏静静的看着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只是为他担忧。
“阿郎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想必对于二郎和三郎已经有安排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儿子,阿郎还是疼顾着他们些,别让父子兄弟间重现先帝那时的惨烈……”
李晖点头应诺,“放心吧,二郎三郎不是李璋李珏,寄奴也不是我,他会善待兄弟们,而且我相信,他也有那个能力稳固朝堂。”
“若说待人处事这方面,寄奴是真的挑不出错……”宇文氏道。
“听说前两日他建议阿郎免去官员行跪拜礼,但又要求官员觐见时立着回话……”
李晖目光凝重起来,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宇文氏不是打听结果,而是语重心长暗示道:“阿郎,寄奴虽小小年纪,却看得远想的深,阿郎想快些把他立为太子我知道,可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
“阿郎别只顾着为寄奴筹划,旁的事、旁的人,也要多多留心才是!”
李晖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此事不容易,所以我会先封寄奴为亲王,再册立为皇太子。”
“也让那些大臣们有个适应的过程。”
宇文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一来反对的声音也不会那么激烈了~”
……
景宏十三年秋,李晖先是在大朝会上宣布了第六子的名字,宸。
接着又以避皇子讳的为由,将紫宸殿改名为紫薇殿。
第二日,起草诏书敕封六皇子李宸为晋王,并晋州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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