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你见到的天心月,是不是这副模样。”
江廻光已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西门吹雪,颔首道:“不错。我见到她的时候,群芳谷的火已经救不了。她站在里面,火已经舔上了她的裙角,她站得太靠里,我救不了。”
江廻光也很遗憾。
“你说的没错,她是我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新月,嘴唇上没有点胭脂,所以看着颜色很淡。但即使如此,她站在火里向我笑,便已是人间难寻绝色。”
似乎将西门吹雪当做了共鸣者,她叹了口气:“如此绝色,为了个群芳谷赔上了性命——不值。”
西门吹雪没有回话,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便走。
江廻光被叫出来又这样被丢在原地,这让她感到了莫大的耻辱。她皱着眉头,冲着西门吹雪喊到:“喂西门,你到底什么意思,你——”
剩下的话江廻光未能说出口。
西门吹雪回首瞧她的那一眼太过冰冷,纵使是江廻光都能察觉到其中的杀意。
她怔了一瞬,西门吹雪便这么走了。
江廻光闻到空气中有血味,她像西门吹雪看去,隐隐瞧见他的左手似乎鲜血淋漓,也不知攥紧了什么才割伤了手指。
西门吹雪回到了天心月的墓前。
他回来的路上剑柄与腰间的金玉碰撞,发出了声响,但立着的汉白玉却依然立着,就像此时西湖的春风,温柔地像梦。
西门吹雪睁开了眼。
屋子里点着的安神香袅袅散出白烟,西门吹雪略垂眸,便能见到天心月趴在他的身上睡得很熟。天心月醒着的时候百般优雅,但睡着时可不那么安分。无论睡着的时候是怎么样规矩的姿势,等她睡熟了,最后也一定是整个人缠上西门吹雪,甚至有好几次拉扯到了西门吹雪的头发,将他从睡梦中活活痛醒。
西门吹雪的醒来显然也惊动了天心月,她睡得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就伸手往自己的身后摸去,低喃着:“我又拽着你的头发了么?你等一等,我这就起来。”
她这么说着,却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扭过头抱着被子就要往床里滚去。
西门吹雪垂眸瞧着她,在她侧过了身子的时候忽然伸手将她抱了回来。
天心月的困意因此散了两三分,她睁开眼睛,伸手碰了碰西门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西门吹雪什么也没说。
天心月便笑了,她伸手揽住了西门吹雪的脖子,温软地依偎着他。她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一点一点的传到了西门吹雪的身上去。她困得很快又忍不住要合上眼了,却撑着,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西门吹雪的眸光蓦地便柔和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天心月的长发,对她道:“无事,你睡吧。”
天心月便又合上眼睛,可是等她合上了一会儿眼睛后,复又睁开,叹气道:“有些睡不着了。”
西门吹雪的眼里便有笑,他伸手合住天心月的眼睛,将光线都隔在了她的世界之外。天心月被他拥着,像是坠在温暖的池子里,转瞬间似乎又困了。
西门吹雪低声道:“睡吧。”
天心月重新合上了眼,不一会儿气息便绵长规律了起来。
西门吹雪轻拍着天心月的背脊,哄着她重新入眠,漫不经心的想:终归只是梦,醒来便也罢了,只是这香大概再不能点了。
梦里汉白玉的触感似乎犹在指尖,但从心脏处涌来的热度却更加清晰。
西门吹雪抬手灭了香。
天心月睡着睡着又压住了他的发尾,他瞧着她,却也只是将她往怀里带了些,黑色的头发坠在床铺上,和另一个人的纠缠在了一起,又似是被月光融成了一体,他闭上了眼,再未入梦里。
三日后,廻光依约领着邀月和怜星来见天心月。
原本想着怕是要再见到西门吹雪糟心,却没想到西门吹雪竟然对她和颜悦色了一次。
说是和颜悦色也不太确当,西门吹雪这次竟然未曾反击她的冷嘲热讽,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甚至默许了婉如多送了她两壶酒。
廻光因此惊疑不定,揪着花满楼问:“他练剑练坏脑子了?”
花满楼:“……”
天心月忍不住笑了声,在送走廻光后,也忍不住问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沉默了会儿,方才道:“她救过你。”
天心月原以为是指廻光替她解毒一事,但瞧着西门吹雪的神情又不太像是指这一件事。她略想了想,明白了西门吹雪的意思。
她低首发笑:“对呀,若是那日我未遇见宫主,怕是已死在火里了。”
西门吹雪蹙眉,他的声音透出不悦:“江廻光不来,你便等死吗?”
天心月唇瓣笑意愈深,她慢悠悠地说:“那要看什么时候。”
西门吹雪闻言看去,天心月说:“现在怕是不行了,若是万梅山庄着起了火,我大概要第二个跑。”
西门吹雪挑眉:“第二个?”
天心月道:“我身体又弱,力气又小,难道不该是先生先来找我,再背我出去吗?”
她说的理所当然极了,却又小心眼地追问了一句:“不然先生还想带谁走?”
西门吹雪微微一笑。
他握住了天心月的手,陪她慢慢地走在万梅山庄的青石路上,淡声道:“我怕是没法第一个走。”
天心月抬眸瞅去。
西门吹雪道:“我得先找到那个走不动要人背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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