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摇摇头,说:“是淤血,吐出来就松快了。厉害,厉害!”
清兵和法国兵交火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不久,就只剩下几丝微弱的响声,好像火星擦空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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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景煊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田野,想像了一下韦春龄的四合院胡同中会发生的事情,心思很快又转到身边沉睡的人上面。
那木微嘟着小嘴,睡得似乎无忧无虑。
韦景煊将王府的两个家丁打发回去了,又让小钩子和祝嬷嬷去上海找韦守中,告知家里人他和韦春龄的音信。现在只剩他和那木两个人。
他明白,他现在离开了王府,身边没有韦春龄,也没有小钩子和祝嬷嬷,再要扮女人,会很麻烦。他也没打算扮多久了。只是重新恢复男子身份,对他,好像是赤手空拳,走入一个陌生的竞技场。他一想到,就怔仲不安,愁绪万千。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47章 水电报
韦景煊和那木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到成都时,已是九月。
还没进城,韦景煊就察觉了不对劲。虽然周围人该吃吃,该喝喝,言谈举止似与别处安稳过日子的百姓无大不同,但有时他们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几个眼神交换,和交头接耳,又让他觉得浑身莫名紧绷起来。
入城后,韦景煊找了家叫“斗金”的老字号客栈,先安顿好了那木。
他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去找韦春龄。
他经过底楼大堂时,看到一个妇人正抓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打,两人嚷嚷着满口川话,他也听不懂。那妇人瞥到韦景煊,又重重抽了小男孩两下,揪着他的耳朵走了。
韦景煊问身旁一个伙计:“谁家的妇人,这般泼辣?”
伙计笑说:“是我们的老板娘,在教训小公子呢。”
“那更不该了,哪有青天白日,当着客人面教育小孩的?”
“我们老板娘平时还好,这次是被逼急了。”
伙计的表情忽然神秘起来,韦景煊忙问究竟。伙计说:“我的姑奶奶,你还不知道呢。自从新内阁成立,公布收回川汉铁路权后,大家都疯了。几位报社编辑带头成立了‘保路同志会’,去新总督那儿为民请愿,好嘛,愿没请成,人倒全被关入了大牢。大伙儿不服气,今天上午集体去总督府前闹,要求放了这几人,好嘛,人没放,总督让警察对大家伙开枪,死了好多人,剩下的一哄而散。死人尸体现还在总督府前晒着呢。总督有话,三日之内不准收尸。他怀疑是同盟会匪党惹事,让官兵挨家挨户抓人。匪党也不是好相与的,趁大伙儿火冒三丈,他们到处煽动、游说人反抗政府。我们小公子也是上了他们的当,这就要去参与匪党集会,和朝廷作对。我们老板娘护子心切,才做出这种事来。”
韦景煊听的心脏砰砰乱跳,忙告诉自己:“没事的,春儿一定没事的。”
韦春龄离开北京那日,曾给过韦景煊一个地址,房子是同盟会的产业,很多会中成员住过。他现在拿了这地址问伙计。伙计告诉他,确实有这么个地方,巧的是,还就在总督府附近。
韦景煊出门,叫了辆马车。车夫问他去哪儿。他报了韦春龄所在地址,又鬼使神差地加了句:“先去总督府门口绕一圈儿。”
车一接近总督府,空气的味道就变了。满满的燃烧艾草味中,掺杂了些难以辨别的血腥气。韦景煊下意识地屏了屏呼吸,生怕吸入那些空气后,五脏六腑内马上会生出欢喜乱爬的蛆虫。
车夫打马经过总督府正门前,刻意放缓了马速,嘴里叨叨着:“作孽,作孽啊。”
韦景煊探头出去,乍一看,一地的人,像是以各种姿势睡了过去;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的身体已开始腐烂,蝇虫不说,有两三只乌鸦,循气而来,公然咀嚼着自己的食物。
韦景煊忙缩回头,捂着嘴催车夫快些离开。
车子往前跑了半公里路,转个弯,就将韦景煊放下。
韦景煊觉得自己还是在艾草味的包裹中,他心想:“春儿怎么住这里”
他想到马上能见到姐姐,又高兴又不安。高兴是亲爱之人久别重逢;不安是局势多变,恐怕未必能如他愿。
他没走几步,身后便响起飞快逼近的马蹄声。他想着心事,也没抬头。
马匹经过他身边时,马上人瞅了他一眼,“咦”了一声,忽地弯腰抄手,揽着他腰,将他一把抱上了马。
韦景煊张口要叫,听到身后轻笑,又放松下来。他一转头,果然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韦景煊又惊又喜,可要防着身体滑落马背,一时表情十分精彩。
韦春龄笑说:“这儿有人盯着,你再忍忍。抓紧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韦景煊背转身,双手圈住她的腰,他感到身体不断下滑,极不舒服。每次屁股快要离鞍,韦春龄就把他往上提一提,如她所说,总不让他掉下去。
韦景煊渐渐放下心来。
韦春龄忽然开口问他:“你怎么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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