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春龄说:“这位药店老板是谁?”
“他自称‘天师堂苗老板’。但这种悬赏榜上写的,多半不是真名。”
“俞挽师又是谁?”
“他是青帮一个大头目,江浙一带的杀人悬赏榜,全归他管。”
胡弗双肘处疼得厉害,讲了几句话,便唇色泛白,冷汗涔涔落下。甘熊眼中露出不忍之色。韦春龄看看她父亲。
韦守中说:“你是拿钱办事,并非与我有仇。现下既然说清楚了,你又是甘兄弟的朋友,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来刺杀我,这次的事,就一笔勾销,你走吧。”
胡弗大喜,忍痛向韦守中磕了三个头。甘熊也向韦守中鞠了一躬。
胡弗快走到门口时,却又被跟上的韦春龄叫住。他心里一沉,转头警惕地看着她。
韦春龄说:“你胳膊疼吧?”
“还好。”
“刚才以为你杀了我爹,一时情急,下了重手,真对不住。”
胡弗苦笑:“这是我活该。”
韦春龄叫韦四喜拿瓶未开封的止痛药来。韦四喜还不明白前因后果,忿忿地拿了瓶新药过来。韦春龄当着胡弗面拆瓶,倒了两粒在自己手中,递给他。
胡弗道了声谢,急忙凑过头,将药吞下。
韦春龄看他走了,又回到韦守中处。这时,莫家姐妹听到她回来了,也过来问长问短。
莫静兰听说韦景煊一切安好,才放下心,又听说他正积极准备为父亲平反,不禁又紧张起来。
韦守中也皱眉说:“胡闹,他这点能耐,能干什么?别反中了别人圈套,把自己套进去。”
韦春龄说:“爹放心,景煊机灵着呢。袁世凯要派人害你的事,也是他给我透的消息。”
韦守中摇摇头:“我这里没事,你赶紧回去,制止你弟弟一切为我‘平反’的行动。我确实和康、梁二人是好友,也确实对老佛爷有所不满。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她如今要收回去,也由得她。”他话是这么说,声调、表情里却透露出一种凄楚。
莫静姝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女儿才回来,就赶她走,下次见面,知道是几时呢?”
韦守中说:“我在这儿时时有性命之忧。她和你们不一样,会点功夫,又爱逞能,你就真放心她留在这里,替我挡子弹?”
莫静姝马上不说话了。
韦春龄岔开话题:“对了,甘熊怎么在这”
韦守中这才露出点欣慰的笑容:“他刚平了刘思裕的乱,听说我在上海看病,暂时回不了桂林,就和甘熊两人远道来看我。他比你早到一天,见我这里步步为营,草木皆兵,说我不能住在这儿了。他有个朋友在杭州开武馆,他八/九年没见过那人了,先过去探探情况,如果行,就回来接我们去杭州避一避。”
“侯督办那位八/九年没见的朋友,以前也是土匪吗?”
韦守中哈哈大笑。莫静姝这次把责备的目光转向女儿:“土匪怎么了?英雄不怕出身低。英廷现在升了督办,多少事要忙,一听你爹不适,便路远迢迢赶来看他。你爹丢了官,他依旧任劳任怨地替他办事。有道是‘患难见真情’,英廷对我们一家如此有情,我们也不能叫他吃亏。”
韦守中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孩子们淘气,英廷早就是我的女婿了,我差遣自家人,也不用这么过意不去。”
莫静兰说:“男未婚,女未嫁,大人真心要报答他,也不是没机会了。”
韦守中犹豫:“你是说,再跟他提娶春儿的事?可我怕他以为我真将女儿嫁给了载振……”他忽然瞥到韦春龄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便一跺脚,骂她,“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快避开!”
韦春龄离了父母,暗暗摇头,心想:“和他们真是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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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春龄不是很相信胡弗,所以送走他时,给他服了两片止痛剂。药没问题,她的掌心有问题。胡弗吃了两片在她的手掌中躺过的药,把满洲贵族特制的一种香料也吃了进去。
接下来,韦春龄只要找一条鼻子灵敏的狗带路就成。
在韦春龄离开哥特小别墅二十分钟后,一人一狗,到了一家叫“天师堂”的药店门前。
韦春龄看到店铺的名字,有点啼笑皆非。
一个伙计在店门外和隔壁店的女老板说话。韦春龄上前向伙计打听苗老板时,隔壁店的女老板热心地回答她:“你找苗大夫看病还是抓药?他刚刚被叫去天香楼应局了,今天恐怕没法看病了。”伙计也说:“是啊,今天马上要关门了。”
韦春龄说:“苗老板是一个人出门,还是两个人?”
伙计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本来是两个人,但有一个……突然生病,所以他就一个人去了。”
韦春龄谢过伙计和女老板,伙计随口向她推销了一种新调配出来的治便秘的泻药,她也买了。
离开天师堂后,韦春龄在路边买了两个牛肉包子,喂狗吃了,打发它自己回家。她则叫了辆黄包车,去往天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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