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中些许试探,一如从前面对生意伙伴,商场对手。或许,这样的方式,对现在的她,会比较有效。
对夏朝颜这样的怪女人,循序渐进?慢慢软化?最终彻悟?怕是他一蹬腿进了上方山公墓,都见不到那一天。
她缺了何止一点半点女人该有的细腻温柔?
他觉得自己需要时时刻刻控制好情绪,才不至在这个死钻牛角尖的小女人面前失态。
尽管他其实更想扑上去一把掐死她。
既然无望,何不相忘?
不是不忘,或许只是,不能忘。
“夏朝颜,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他偏了偏头,微笑,“唔,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记得当初谭菱说……”
彼时爽利的谭大美女明褒实贬地:“其实我们班这么多女孩子,最聪明从不吃亏的就是夏朝颜!”表面看去挺劳模,班里事务任劳任怨,从不争任何奖学金,远离所有矛盾漩涡。这一切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临毕业时班里多出一个保送名额,几乎所有人毫不犹豫投给夏朝颜,让一早有心理准备面对纷攘争吵的班主任诧异不已。
纵使后来发生了黄蓉蓉那件事,但是,有那么出色且真心待她的罗憩树站在身后,纵使未来的路漫长,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当然会偶尔嫉羡。
从头到尾,跟到手的相比,夏朝颜的牺牲简直不值一提。
毕业前,谭菱与大熊他们聚会,沈湘燕也在,临了,谭菱朝她伸手:“同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
最幸运的,好像一直都不是她们。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并且,就在那时候,谭菱喝高了,口齿不清地突然间就凑到他面前:“齐唯杉,你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第二次,她如斯断言。
果然应验。
齐唯杉唇角轻轻一撇,口气也突然间有点生硬起来:“简单说吧,现在你需要一个依靠,哪怕是精神上的。而现在的我,暂时也还没有找到我认为更适合来依靠我的。我们都已经不年轻,已过适婚年龄,可选择余地当然只少不多,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等在前面。那么,为什么不勉强彼此尝试一下呢?要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那段往事,未来的日子里我至少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释,这对你来说绝对不能算是个坏消息。所以我觉得,在都还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这未尝不是一个次优之选。”
“夏朝颜,你觉得呢?”
虽然语气冷淡,但彬彬有礼,分析合理,且似乎很站在她的立场。
朝颜怔怔看着他,不吭声。
惟我之遥,惟君之远。
她简直搞不懂,像她这样的女人,顽固自私,倔强惹人厌,既不年轻,也算不上多漂亮,甚至还结过一次婚。
明明他看她的眼神,永远有着淡淡的捉摸不定的厌弃。
他偏偏就是不肯撒手,就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他当然是一个熟练的谈判高手。可是,她眼角余光清晰看到他指节泛白。她在华梁的那段期间,纵使骆其舫那件意外,他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是泰然自若毫无缝隙可钻的。并且,其实这么多年来,他跟她真正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加起来也没超过一个月。
早两天,宋泠泠递给她一个信封:“夏朝颜你再跟我推就不是朋友。”
她轻轻叹气,“对不起。”她知道得太晚。临了,她看向朝颜,字斟句酌:“借这个机会,你好好想清楚。”
朝颜看着宋泠泠的背影渐渐远去,心底苦笑。她还记得当初宋泠泠寄住她家时,两人夜半无人时的那场愚蠢对白。
——等大学毕业了,我就找个男人谈恋爱。
——然后呢?
——当然是嫁了啊。他不要有多好看,不要有多少才华,穷光蛋也没什么关系,可以一起慢慢挣嘛。最重要的是要心地善良,勤劳肯干。
——然后呢?
——两个人老老实实交房贷,踏踏实实过日子。
——再然后呢?
——生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其乐融融的呗。
宋泠泠当然是咯咯地笑,扑过来直胳肢她,夏朝颜你想男人!还想生孩子呢,不害臊!
朝颜反过来也胳肢她,切,装什么装,你迟早还不是要嫁人!而且,那个时候的夏朝颜在心里头默默地想,那个人,要不计较她的身世,不怠慢她的父母,不嫌弃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可是,她的生活,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完全脱序的呢?
黄蓉蓉过生日,醉酒垂泪:“朝颜,我这辈子给那个混蛋彻底毁了,我不奢望幸福,可是,你还年轻,你身上没有罪恶,只有伤痛,而再怎么深的伤痛,就算你不能,时间也总能慢慢让它愈合。”
十三岁那年,她被继父强暴。
他入狱,她转学,母亲病倒。
风雨飘摇,凄凉惨淡。
而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不怎么太投缘,当年在罗憩树跟夏朝颜陪着她逛苏州园林时一直绷着个脸的,不声不响就跑回来找她。
叶静子现在深圳从事媒体业,烟不离手酒不离口。朝颜劝她:“你得注意身体。”毕竟快结婚的人。叶静子看着她:“夏朝颜你这个傻丫头,如果不是罗憩树一时起意那么早跟你领证,只要能往后拖上一年半载,跟他双宿双飞的绝对不会是你!”罗憩树再痴情再聪明,大概也挡不住亲生老妈生米煮成熟饭的层层算计。她眼中迅速蒙上一层薄薄的泪,“你这个大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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