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站在紧闭的门口原地不动。
“昆靡?”,玉儿打开门看见门口的军须略带哭腔道。
他没看玉儿,深深吸了口气,缓步走近床边。
床上的人面色平静而苍白,仿佛只是生病的时候睡着了一般。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一道黑影矗立在那里。
“刘行凌,你说,为何在乌孙种不起来鲜支,你却能”。
行凌收回放在屋内床上的视线,转身投向无尽的黑夜,“因为你没有用心血去呵护”。
元封最后一个年头,汉武帝亲封细君公主薨,一纸绢书传回长安,举城哀痛。
宣室。
“父皇,儿臣以为当接细君公主遗骸归故,让细君地下安宁”,刘据双手参拜汉武帝,双眼垂地不见神情。
汉武帝写字的笔一顿,搁在笔台上扫了一眼地下的刘据。
“她嫁为人妇,自当听从夫家安排,请人为她做上几场法事安息她吧”。
汉武帝声音四平八稳,不见端倪,刘据却是听的心里蹭凉,那久久在他心底缠绕不去的娇娥就这样客死他乡,无人怜惜。
“是,父皇”。
汉武帝神色未变,只是抬手喝了口茶,“据儿,为大事者,当断则断,记住当初是你亲自草拟的那份圣旨”。
刘据睫毛微颤,脑海里那几个字挥之不去,“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这句答复是他亲自呈给父皇,如今他的所作所为确实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
回到博望苑,他召见了张汤,张汤一身墨蓝衣衫,站的笔挺。
风吹过,吹的树上梨花落了满地,见刘据久不开口,只是望着梨花发呆,张汤拱手喊道,“殿下?”
刘据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竹简递给张汤,“你呈给父皇吧,这是一无名氏放到我门前的,也许是受过她的恩惠的人吧”。
“能悄无声息进到太子寝宫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公主在乌孙必是有贵人相助,太子不比太过伤怀”。
“若是过的去,她怎会写出这样的话来?”刘据一下站了起来,望着手里的竹简语气颇为激动。
张汤默默打量了眼刘据手中的竹简,不再讲话,只是接了过来应承了刘据。
三日后,武帝招募大批工匠行往河南商丘,他在龙渊宫认回刘细君,便下令在商丘为她修建了衣冠冢,供后人奉香火。
衣冠冢落成后,夜间总有黑影掠过,人人皆传公主思恋故土,夜夜魂归商丘,第二年春,围绕着衣冠冢方圆几里内都冒出了鲜支苗,守冢宫人回禀长安,原是细君公主生前最喜爱之花,许是公主在天之灵,武帝令人作罢。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孩子稚嫩的声音毫无韵律的清唱着,坐在一旁的老人笑着拉过他问道,“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吗?”
孩子点点头,“唱的细君公主,说书的说这是乌孙的焉鸟叼回来的,还是公主亲自写的呢”。
老人又笑笑,“焉鸟可是神鸟,你见过?”
孩子摇摇头,“说书的肯定是骗人的,他还说是焉鸟种的鲜支,爷爷,我在周围玩耍时为何不见遍地鲜支?”
七岁童子蹲在地上瞧着两鬓斑白的老人。
老人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抬头看着湛蓝的天际,嘴里念叨着从前的故事,“征和元年卫太子出了事,这衣冠冢就没多少人管了,说来也怪,征和四年,这衣冠冢周围的鲜支才死绝了,这其中几年也许是老天爷在照应吧”。
“那将来解忧公主也会睡在这里吗?”
老人拍了一下孩子,“诶诶,别瞎说,解忧公主会长命百岁哩,汉乌就永不打仗了”。
“打仗也不怕,我去当兵,保家卫国,像霍去病大将军一样”,孩子挺起胸膛头仰着。
“哈哈,小娃娃,这样尚的公主不就白白牺牲了”。
有些人,真实的存在过,史料一两笔浅浅带过的却是她们心酸而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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