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
更有一点,钱财数目太巨,没个由头,也是难花了出去,花了出去,又会遭人怀疑,借了此机,恰好一来偿还恩情,二来也是予手上那笔银子寻个清白出处。手上有这笔钱财不是一日两日,却总不曾有个计划,添了这孩子,仿似一夜之间,考虑的东西才是周全深重了起来。
梁俊钦先前担忧她涉世不深,性子单纯,唯恐露财遭目,既见她心思并不浅薄,还自有细致打算,也只好应了下来,又见她虽面带嗔怨,气话分明又是盈足了对那人的情意,心头有些喟闷,悄声道:
“难为了你,还得替他洗钱。”
崔嫣眸子一睁:“曹管事原先予我讲过,他这钱财全是正途所得。”
梁俊钦目中含了笑意:“妹妹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充愣。”崔嫣听了噤声,仅又支吾了两声,才回了楼内。
话说崔嫣融资入了赵秉川与梁俊钦的医馆,虽是暗中行事,当个幕后东家,却也不全是不上心的甩手掌柜,专门由二妹处探听些杏林堂的情况,那梁俊钦每回皆是分毫不落地一一转述,甚至借了崔妙的手,叫她带回些账簿予崔嫣观摩。不消些日,崔妙哪能不察觉,已是明白姐姐缘何那般阔绰分唆银两予自己用,原来是甄世万已安排了花销,虽不知厚薄,如今既有能力盘下个铺子,定是不少,不禁生了些心。
旧岁渐除,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奈何争权夺利之人正值这风口浪尖,愈是不得安生,不知年为何物。
崔嫣产子左右之际,城内便已卷起了舆言,说西南对岸的老王发檄各地,拔营起军,打了几场硬仗,被困了两回,突破最是艰难的几处阻碍之后便势如破竹,后劲勃发,一路沿途破口,突围直上,城郡尽数沦陷。
那齐王这几十载韬光养晦并非白耗光阴。武蓄亡命,个个是顾不得性命的勇猛之徒,文养廷栋,哪个不精通人脉深谙谋策,且对每处要塞,每名大员了然于胸,每至一城池,以礼缺贿以督官重臣,恩威并重,软硬兼施,一个套了一个,一个游说一个,便是层叠山崩倒下。
如此以往,不甘失节、欲保忠义的驻地官员要么被其幽禁,要么以死谢君,大半却是转舵投靠,更有不少地方大员早与叛军媾和,尚未等主帅进来,已于城墙自动扬了白旗,奉上虎符帅印。
每回哪一名城郡州县的高官变节投诚的消息传至彭城,百姓皆是谩骂不绝于口,崔嫣这边联想至甄世万,却是如坐了针毡,好不自在。
千人所指,无病而死。纵是熬得过这大祸,再厚的脸皮,再强的心智,又哪能抵得住天下人的口水与指摘。
待崔嫣尚在月内不及半,京城已是乱了套,初雪是日,齐王主部已是过了青河,在京都城外屯兵扎营,与国君遣使喊话,定要进瓮城,入宫墙,去清君侧,肃小人。
崔嫣不关心半点政事,无奈如今不得不关心,崔妙这边毕竟有限,又托付梁俊钦去打听,每回得了一点进展,便是揣着胸口去听,只知道若非那宁王重兵铁骑,死守硬撑保住京城,一时得了齐王忌惮,如今只怕局面更是混乱惨烈,听来听去,却是听不到甄世万的名字,不晓得他现下是个甚么情况,也只好安慰自
己没有消息倒也算是个好信。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彭城虽去京不远,亏得不在那叛党北伐路线,虽临城避乱者加多,城内乱哄哄一团,物价受了哄抬,民生受了影响,到底免去了战火荼毒。
崔员外这边得了京城儿子的平安信,却犹是一个头两个大。
崔家生意大大受损,他见许多店铺被不要命的灾民哄抢,店主亦被打伤,为免引来耽耽觊觎,只好挖肉一般地狠心主动拿出一半家产赈灾,安抚难民,算是勉强保全了家业,却是宛如害了一场大病似的,成日心疼地唉声叹气,散了一些家丁奴婢,晚间掌灯点烛的时辰往后延了一个时辰,膳食由五菜两汤减成三菜一汤,只说削减用度,开源节流,予几名妻妾儿女的例钱愈发是降了再降,如此抠抠减减,弄得家人皆是怨声载道,不胜其烦,崔嫣只怕儿子被亏待,总私下拿银子叫崔妙去买些婴儿用具,却终是免不了牵挂,直盼着许氏快些生产,又想那孩儿生下来已近半月,还不曾有个名字,每回同崔妙问话,也不晓得怎么称呼,实在心疼。
那崔员外在饭桌上由二女儿处听得崔嫣心声,见自然是不肯让这娘儿俩见了,听了那取名之说,本就无心,烦忖这娃娃未入祖祠,连个父姓都没有,不过是名小野种,想着愈气恨,筷子一拍:“取甚么劳什子的鬼名字?生下来七斤八两,就叫七八得了。”
崔妙哭笑不得:“七八,还八‖九哩,这哪里叫得出口哇。”
崔员外瞟眼餐桌,为节省已是几日不见荤腥,一眼望去,一碟豆沙包正入眼中,又烦道:“那不孝女在家里不曾做一件好事儿,从小就没叫我少操心,在外面却会好事别人,倒是给那甄家生了那么白胖的一个带把儿的,长得跟这包子一样,就叫豆沙包罢!再嫌不中听,有本事就叫那崽子的爹爹自己去取!”
崔妙将这小名儿给姐姐传过去,二人觉权当个乳名叫唤也是好的,只豆沙包也不悦耳,又换成个小豆包,勉强算有了个称呼。
这日昏光渐落,又是扬了一场小雪。
年关将近,若是往日,再是贫苦再是忙碌的布衣白丁,一年到头下来也是得取出积蓄,喜气洋洋地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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