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闻河南王优柔宽厚,原来是这样御下规制的。小小的都灵城,区区小姑,也这般无礼?”
“小姑?”婢女朝对面一望,奇异道,“看着不似。邸下如何得出?”
李元晔微哂,把着手中鎏金羽殇,却并不作答。
那边,秋姜公主病发作,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转眼见彭城县主仍是那样痴呆呆地望着对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心生一计。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心道:你这么想玩,我便遂了你的愿,让县主邸下陪你玩个够。
“县主。”主意打定,秋姜忽然出声道。
骤然被打断绮思,彭城县主回过头,秀眉微蹙:“何事?”
秋姜微微一笑,起身拱手:“余尝闻,待而等之,是为下策,不如创而造之。欲得心中所思,霸心中所爱……”她顿了顿,淡淡地笑看县主。
“若何?”彭城县主眉目皱地更深。
秋姜笑意不改,凑过去,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了几句。元梓桐的眼睛越来越亮,望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友善,后来,朗声笑道:“知我者——”她忽然想起还不知道眼前人的名字,尴尬地清咳了声,道,“敢问郎君高姓,郡望何处?”
秋姜一揖:“陈郡谢玉,字广平,于家中行三。”
“原来是谢氏三郎。”彭城县主起身回礼,“王谢子弟,乃当世贵胄,博闻多识,风采绝世,皆为神仙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若是此事可成,阿奴感恩不尽。”
“县主严重。”
两人一对眼,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第022章陵檀郎
022江陵檀郎
檐下的灯灭了,兰奴正要唤人换盏,一阵伶仃环佩声由远及近,抬头一望,只见一个梳着飞天髻的锦衣女郎提了曳地的裙摆踏进了室内,目光肆意,随处打量账内情景。兰奴心里一怒,正要呵斥,对方指了指她和另一边的侍从边江,开口道:“尔等出去,我与你们郎君有事相商。”
兰奴怒道:“你是何人,竟如此无礼?”
彭城县主放下裙摆,上下审度了她会儿,唇边有了一丝冷笑,回头对身后侍卫道:“这位女郎累了,你们还不速请她出去喝樽茶?”
身后冲出几个侍从,向兰奴扑去。
“欺人太甚!”兰奴拔出腰间弯刀,雪亮的反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这一刻,映照得她雪白秀美的容颜忽然有了一丝煞气。
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李元晔看到这番情景,却只是放下羽殇,朝他们望来。他换了来时风尘仆仆的窄袖劲装,如今小冠葛衫,大袖翩翩,一身素白,虽只是庶民的常服,风姿丝毫不减,意态闲适,举手投足间是难得的雍容华贵。
“灯会匆匆一别,不想与郎君又在此地相见。阿奴从前不相信缘分,如今却不得不信了。”彭城县主盈盈而笑,将随身的玉如意递给侍女,对他躬身施以一礼。不过只是微微欠身,这个礼仪不规范也没有尊重仰慕之感,反而有些调侃的味道。
“请上座。”李元晔并不在意,抬手命人备二席。
“不必麻烦了,我与郎君同席即可。”
但凡士族,哪怕亲近之人于家中,也鲜少同案——兰奴忍无可忍,怒视着她,李元晔倒是平和,只是微笑拒之:“食案窄小,恐唐突女郎。”
元梓桐抚了抚腰间宫绦,略有些玩味地审视了他会儿。可惜从始至终,他都意态从容,神情磊落。元梓桐心道:此人倒是难得的雅量,遂冁然而笑,在另一侧置案跪坐。
李元晔祭谢过大地,正坐举樽,侧身酬敬她。她却抬手在虚空中按压:“我们鲜卑儿女,不兴这些虚礼。”
兰奴忍不住在一旁嘲道:“羯狄蠕蠕,野蛮粗鄙。”
元梓桐恼怒于一个侍婢也这样无礼,但是碍于李元晔在侧,只能强自忍耐,心有不屑,回问道:“不知女郎郡望何处?”
兰奴傲然道:“公子郡望陇西李氏,奴婢幼时入府,得夫人垂怜,随侍公子左右,已有数十之载,拜于江陵一脉李氏族下。”
元梓桐吃了一惊,望向李元晔:“郎君籍贯陇西?是江陵李氏一脉?”
“正是陇西江陵。”
“不知令尊谓何?”
李元晔略微拱手,恭敬道:“家翁陇西李善德(李陵,字善德)。”
“原来是江陵李公,失敬。”彭城县主确实意外。江陵王李陵的封地同在南部边境,却在豫州东南,统辖荆州。
李陵虽然是汉人门阀子弟,其先太~祖妣宇文氏却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妹,江陵李氏一脉得此荫庇,自宣帝承继文帝以来,都很得皇室器重,更赐其七代子孙皆以‘元’为名首,寓意二者为一家。李陵虽是皇亲,却终是外姓,本也只得承袭郡王规制的食邑,位在三公之下,却得享亲王尊荣,封地、食邑皆与河南王元瑛不相上下,在南方算是一方豪强。但是,本朝皇帝继位后,似乎对李陵多有不满,又因为李陵不久前入京朝圣时得罪了国舅高兆,几遭弹劾,如今尚在京都洛阳受审。
不过,她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不清楚,只闲暇时听兄长说起,皇帝并没有对李陵怎么样,也没有罢黜他的官职,只是暂时幽禁在文书堂,命其抄写经书百卷,以作反省。
元梓桐不禁又问:“恕梓桐唐突,不知郎君在家行几?”
“李氏元晔,行四。”元晔淡淡道。
元梓桐心中一突,避席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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