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菜也是彭城县主的最爱,她夹了数箸,好不掩饰,还劝李元晔多食。李元晔却但笑不语,只微微点头道谢。
秋姜发现他在队伍中非常沉默,和他之前的为人大为不同,心里便有疑惑,却按下不表,只偷偷窥察。
元梓桐和这两位兄长的关系都算不错,算不上谁亲谁疏,这一对兄弟也不见得多么和睦,走到现在,连话语也不多。
酒过三巡,元修笑问她:“三娘子何以得知,会有贼寇来袭?”
其余人也都看向秋姜,眼中也都有疑惑。
却有人抢在秋姜开口前讥笑道:“想必是误打误撞吧。阿兄何必这样看重她,她不过是汉门一个小小姑子。难道诸位俊彦都未想到,偏偏只有她一人想到了?阿诺才不信!”
秋姜转头望去,发现那是一个身着对襟广袖绛纱复裙的女郎,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眉梢高挑,正愠怒而不屑地望着她。
秋姜问元修:“邸下,不知这位女郎是何人?”
元修的神色依然温和,语气却有些冷淡:“河南长孙诺。”
长孙氏源自鲜卑皇族拓跋氏南部部众,汉化后改了汉姓,自此宿居河南,以北方士族高门自居,对外自称河南长孙氏。
秋姜道:“长孙娘子有礼。”
长孙诺冷哼一声,眉眼仿佛长在天上,只用眼角瞟了瞟她,声音清亮:“谢三娘,你只是侥幸猜中,难道要以此为本,在诸君面前夸夸自耀?可知羞耻为何物?”
秋姜并不急着辩解,笑道:“孟子曰‘人不可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三娘虽然驽钝,书读不多,也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礼义廉耻乃国之四维,不敢忘之。”
长孙诺道:“那你为何多番跃前?”
秋姜回道:“君子坦荡荡。三娘并无刻意夸耀之意,何惧众人耳目?长孙娘子可知,这句话后接何句?”
长孙诺读书不多,平日好骑射,厌诗文,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引经据典?一时愣愣的。
四周哄笑声响起,不绝于耳。她有些茫然地回顾,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笑话她。
秋姜清咳了一声,正坐道:“是‘小人长戚戚’。也便是说,君子心中坦荡,大多直言不讳,而小人心中有鬼,自然唯唯诺诺,患得患失,不敢直言。”
笑声更盛。
原本不知道这个典故也不算什么,虽然汉化后有法令规定鲜卑贵族女郎郎君必须识文断字、通读汉书,但是阳奉阴违的比比皆是,像长孙诺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也屡见不鲜。但是,现在这情景配合着长孙氏这脸上的茫然表情,就特别应景,让人忍俊不禁。
长孙诺意会过来,脸色涨红,狠狠跺了跺脚,剜了秋姜一眼,提着裙裾大步直踱着离开。
这便是把她恨上了——秋姜心里道。但是,她又怕什么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左右躲不过去,干脆得罪个彻底得了。
“女郎请继续。”元修欲亲自为她更换酒樽。
秋姜不敢真的受他的礼,忙接了过来,自己满上:“三娘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先前种种举措,不过是妇人胆小、未雨绸缪之举。后路事情发生,三娘倒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怎么讲?”
秋姜沉凝一刻,抬头认真地望着他:“兰阴县是邸下的辖区,邸下应比三娘更加清楚,此处有贼窝几处、贼寇多众?”
元修稍一思量,便答:“此处最大的匪寇位于东北县隅,约莫二百来众,其余各种约藏匿大小贼窝五六处,但是,合拢聚之也不过三百之众。”
秋姜笑道:“这便对了。这次来袭的匪寇,数目却在三百之上,这些贼寇平日并无瓜葛来往,今日竟这般有先见之明围聚一起,共同袭扰车队?而且,这些贼寇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贼寇。”
元修面色骤冷:“这定是有人蓄意为之。”说是贼寇,倒不如说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如果不是他这次带来的私兵众多,又顽强抵抗,后果不堪设想。
秋姜道:“此人心思险恶,恐怕不是单单劫掠财物这般简单。”
“查!”元修冷声下令。
秋姜道:“此事非同小可。三娘觉得,还是应该唤来兰阴县的县长,彻查为好。”
元修心理也是这样想的,留着这样的隐患在自己的辖区内,实在是寝食难安,当下就让人去传唤兰阴县的县长,交代了这项差事。
这县长的办事效率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就来禀告了,说是抓到几名贼寇,没有用刑就全部招了。他把这些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呈给了元修。
车队到了兰阴县,众人也在坊内早备好的各处邸舍别院下榻。一路上,秋姜没有再见过元修。
晚膳,她只用了些胡炮肉和糁汤。青鸾和锦书劝她多用些,秋姜却怎么也不肯再进。这里是东西两市的中央,四周都有高高的坊墙拦着,风吹不到,夜里便不怎么冷。秋姜让孙桃支了窗子,抬头看到一轮明月倒挂空中,心有戚戚。虽然她佯装镇定,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元修是否会中这离间之计。
出门前,她试探过谢云姜,对方却神色如常,她就知道谢妩姜一定没有告知她盗寇的事情。果然,在这位嫡姊的眼里,任何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更何况是这个不成器的妹妹。
可惜,招安早已只会她,她便用了这将计就计之策。
不过成与不成,还在五五之数。
秋姜觉得心里烦闷,打开院门步下台阶,下到中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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