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一声咳嗽,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幽幽传入她耳中,“你若此刻再不走,只怕日后再也走不掉了。”
就这么短短一句,郭霜却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她正了正身子,仍旧不敢相信树下的是他,轻声询问:“你、你是谁?”
只闻男子苦笑几声,谓然:“多年未见,不曾想连我都认不出了,也罢也罢,当是我庸人自扰之。”
在这天地沉睡的寂静破晓之时,一声j-i鸣响彻云霄,郭霜震了一下,忽然清醒,她戒备地朝那人蹙眉,道:“筑子遥,可是你?”
“是与否,又有何分别?”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此番却仿佛不带一点感情,乃至音色毫无波澜。
郭霜听出了他语气中并无阻挠之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稍愣怔,倏尔启唇:“儿时嬉闹自当不做数,如今你我都已成人,也不该困于幼年。事前我以为这些年头,你当真成了世人口中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可今日看来……人前的无能都是你装出来混淆视听的罢。”
都说筑家公子整日无所事事,只知玩耍闹事,甚至武功还比不上家中一个五岁孩童,而筑家是古武世家,他筑子遥又是家中独子,这般岂不叫人笑话。
郭霜半带轻笑地摇了摇头,倘若当真如他们传的那般无能,今日藏在树后,若非他自己走出来,竟连自认武功高强的她都未曾发现。
听闻此言,筑子遥并未作态,仍是淡淡看着女子,以及,怀中之人。
树叶遮掩,不知黑暗处的他是甚表情,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倏尔转过身去,以背相对。
郭霜晓得他的意思,扶起穷书生便一个循身而去,于墙于树之间穿行自如,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影子。
再观树下之人,仿佛一座石雕般落在那里,丝毫未动,一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朝阳自东而上,冬日的晨,直叫人瑟瑟发颤,筑子遥轻叹一口气。
郭霜当真高看他了,其实他从来都是这般懦弱无能,哪怕面对心仪之人,却也没有勇气去挽留她,甚至于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他连一点阻挠的意思都没有。
筑子遥抬起手,恨不得当即给自己一巴掌,可当手掌近在咫尺,他却突然停住,转而摸了摸脸,心道若是打坏了这张绝世美颜,岂不可惜?那他日后哪里还敢四方挑逗江湖少女,罢了罢了,既然人已放去,他再怎么自责也都无济于事。
转念一想,也便释然。
是日午时,他回于家中,却发觉几位叔父表兄都神情怪异地看着他,仿若讥讽,又似哀叹。
只见大堂众人齐聚,饶是热闹,气氛却有几分怪异,筑子遥微微抬首,挤出一抹无谓的笑容,对着那低头心虚的中年男人说道:“郭叔,您老可是好些年头没来我们筑家了,怎的今日这般生疏?”
被称之为“郭叔”的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只道是自己教女无方,昨夜唯留一封书信便不见其踪迹,而筑子遥眼前的珠宝都是事前筑家向郭家提亲时送去的,如今郭家为致歉,愣是翻了一倍。
筑子遥苦笑未语,摆了摆手,仿若毫不在意般,良久才是启唇谓然:“霜儿想走,便放她走罢。”
言尽至此,他不想再去思索那些烦心事,便抬脚而去,也不知此刻身后几人的面目惘然。
走出大堂没几步,听闻后背有人呼唤一声:“子遥。”
他微愣,回眸见是母亲急促追上,心下不明,只闻母亲道:“子遥,其实不瞒你说,这门婚事坏了反倒合上为娘之意。都说那郭家小姐是个不好惹的主,身为女儿家,却整日扛刀提剑,与江湖中人交往密切,以你的性子又如何驾驭得了她?唯恐日后害了自己……”
筑子遥心境复杂万般,只得苦笑相陪,而后敷衍几句便想仓皇离去,却闻母亲又道:“不过吾儿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立业有你爹和家中诸多亲信在,无需你c,ao心,但于成家莫想逃脱。”
听闻,只觉头疼,筑家公子可谓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来他这二十年间也只对郭霜一人当真动了情,孰知事不称心,她却视他为纨绔子弟,与他人私奔。
青梅竹马之情,到头来也逃不过岁月摧残,又或许于他而言只不过种执念罢了。
筑母说得津津有味,殊不知筑子遥心绪早已离开九天之外。
突然,她道:“二十年前,为娘方才怀上时,曾与你爹的同窗好友结下一门娃娃亲,说来也是巧合,后来啊,他们家果然添了个大胖女儿。想来,那孩子也还待字闺中,本是两家因你爹回来继承祖业而鲜少来往,如今倒是可以……”
“娘,我晓得,我晓得。”筑子遥揉了揉眉宇,愣是不耐烦地催促道,“您老若是无事,我便回去歇息了。”
筑母轻叹一声,只道此事便就这么说定了。
筑子遥自当晓得多说无益,也不作何辩驳,草草应允。
他面露烦乱,于房中对着那枚铜铃发呆。
诞辰之日,便有术士为他算过一卦,道他命中桃花泛滥,却难得一人赤心,余生多是不安,错付大好年华,终将孤独守老。
这铜铃便是那时求得的,可至今时今日看来,倒是并无甚用。
筑子遥自嘲一声,收起铜铃。
之后的几日,他又恢复了以往神采。
届时,母亲告知于他,那姑娘姓叶,单名一个蝶字,叶家已经收下他们送去的聘礼,经商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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