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朱伯。”
袁恕己大吃一惊,顾不得勒住马儿,纵身一跃,顺势上了马车,他钻入车内,道:“你说什么?是老朱告诉你的?”
英俊道:“他并不曾告诉我,但那夜他的反应十分古怪,甚至跟我提到了要离开桐县。”
袁恕己道:“那你如何确认就是苏老将军?”
英俊道:“高建说曾看见朱伯跟一个白胡子的人说话,且酒馆内有个人酒后说那日看见老将军进城,可惜无人信他。整个桐县甚至豳州,让朱伯举止失常的人,并没有几个。”
他略停了停,道:“若阿弦知道此事跟苏老将军有关,只怕会立刻前去询问。”
果然一语为真。
两人赶到之时,正阿弦在内同苏柄临说话,雷翔拦着不敢让他们擅入,袁恕己听到阿弦大叫了声,声音里似有无限愤怒,哪里还能忍住,便推开雷翔冲了入内。
雷翔生恐两人惹祸,又不知里头到底如何,两面为难。却见苏柄临仍脸色如常,对他一点头而已。雷翔惴惴退了。
袁恕己忙抱住阿弦:“小弦子,这是怎么了?你说什么不是?”
苏柄临看看两人,目光又落在他们身后的英俊身上。
然后,在袁恕己的追问中,阿弦只紧闭双眼,喃喃道:“大人,我要回家,我要找伯伯。”
袁恕己的心狠狠一颤:“好,我带你回家去。”
他的手在阿弦肩头一搂,越发觉着手底的肩胛骨头嶙峋,瘦弱的可怜。
袁恕己抬头对苏柄临道:“老将军,毕竟朱伯才去,小弦子有什么冲动下言差语错的地方,还请不要计较。”
苏柄临道:“你放心。”
袁恕己道:“既然如此,我先带他回去了。”
袁恕己握住阿弦的手,见她神情恍惚脚步轻浮,毕竟是连着数日不曾好生进食,身子虚弱的很了。袁恕己索性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而去。
阿弦在他怀中不动,但就在将出门的那一刻,阿弦挣扎着抬起头来,转头看向苏柄临。
一老一少两个人的目光相对,苏柄临看见阿弦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薄薄地沁凉之色。
两人去后,现场却只剩下了英俊跟苏柄临两个。
苏柄临道:“你亲自跟着前来,是不放心他,还是我?”
英俊道:“敢问老将军对阿弦说了什么?”
苏柄临道:“我说了我该说的话。”
英俊道:“您未免太心急了。”
苏柄临低低笑道:“我向来是个心急的人,年纪大了,时日无多,总是比较着急些。”
他打量着英俊:“老朱的事应该只是一个开头,但只要有了开头,必然会盘根错节,最后不知会发出什么来。你要留心了,如今不再是长安居大不易,桐县更是是非之地。”
英俊道:“老将军也要留心,你将自己摆在了明处。可知如此一来,你便已经是两面儿的眼中钉了。”
苏柄临笑了两声,然后正色道:“那孩子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你也是时候该走了,再不走,我怕就来不及,别弄得最后玉石俱焚。”
英俊道:“您说的对,只要有了开头,就会盘根错节,结出些善果恶果来。”
苏柄临忽问道:“你呢?是善果还是恶果?”
英俊淡淡道:“我的恶果已服下,以后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苏柄临又笑:“你既然服了恶果,却还大难不死,只怕将来遭殃的会是别人。”
英俊道:“老将军保重,我该走了。”
英俊缓缓转身之时,苏柄临忽叫住他:“崔……”他话锋一停,道:“你会看着那孩子吗?”
英俊道:“您是说阿弦?当然,我曾经答应过朱伯。您却为什么这样问?”
英俊背对着,又看不见,苏柄临徐徐松了口气:“那个孩子,着实特别的很,跟……”
他未曾说下去,只生硬地打住:“好了,你且去吧,我不送了,祝你一路好风。”
英俊举手,侧身向着虚空轻轻地做了个揖,然后便出门去了。
一直看着英俊的背影离开,苏柄临仍站在原地未动,原本岿巍的身躯,也似有些伛偻了。
连续数日,阿弦都是昏昏沉沉,极少进茶饭汤水,谢大夫跟高建两人轮番照顾,袁恕己得闲便往朱家来。
阿弦做了好些梦……有的是真的,有的却像是幻觉。
她看见自己小的时候,被老朱头领着,在一个黄土遍地的地方,烈日炎炎,阿弦走的倦累,口干舌燥,老朱头把她放进一个竹筐子里,背着赶路。
他的双脚都磨破了,脸上晒得乌黑皲皮,却仍打起精神来哄她开心。
那时候因跟高丽作战,越是靠近边陲,逃难的人越多,老朱头每天最操心的,一是如何看好阿弦,二是找吃的。
就算是找到一棵野菜,他也要留最鲜嫩的叶芽给阿弦,自己把旁边的烂黄叶仔细嚼吃进腹。
阿弦仍是饿得哭。
那夜,老朱头不知从哪里捉了一只地老鼠,剥皮洗净,本要生吃的,阿弦嫌腥气,无论如何不肯下咽。老朱头只得用火烤了给阿弦吃,谁知香味散出,引来许多饥民争抢,老朱头只拼命抢回了一条不大的腿子,却被打的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从那时候起,阿弦不再挑拣,只要有吃的她就会闭着眼也吃下去。
就算是在最深沉浑噩的梦境里,想起这些往事,仍是哭了笑,笑了又哭。
忽然之间,是老朱头的声音——“长安,也是有可爱的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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