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斜开去,眸子深静,辨不出意味。
人群中又低声骚动起来:
“前户部尚书?可是姓林的那位?不是听说因谋害先皇被抄家了吗?”
“我也听说,抄家那晚林家起了好大的火,三天三夜才扑灭,那烧得呀,啧啧啧,连片渣滓都不剩了。”
“那她岂不是罪臣之女?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入锦衣卫!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嘘!你小点声。仔细她听见了寻你麻烦。”
这回林鸾听进了心里,捧着花团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面上却笑得灿烂:“如此便献丑了。”
言毕狠狠剜了眼程合馨,将腰板挺得笔直,在一众异样目光追随下昂首阔步行至桌案前,提笔蘸取砚上浓墨,目光在两侧梅树枝头上来回打量,倏尔从容一笑,笔走龙蛇,于雪白宣纸上洋洒出端正馆阁体。
搁下笔,俯身对着纸上余墨轻呵一口气,恭敬将它递到身旁侍墨丫鬟手上便转身寻了个逆风方向站定。小丫头敛衽行了个礼,举起纸张朗声念道:
“红逊牡丹色,梅胜一缕魂。傲骨天下倾,雪中自悠然。”
众人听后皆是一阵沉默,面面相觑,怎么想都只觉普通,于肚中反复咀嚼两三方才大悟,竟是首藏头诗!
红梅傲雪,风骨倾天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合馨,转瞬即逝的惊叹,须臾又化为郁愤,原想着让林鸾出丑,在她面前立个威风,没承想竟给她当枪使了!
最后反应过来的是秋夫人,翦水秋瞳里满满括着赞许。这丫头瞧着没什么干劲,可一旦认真起来就会全力以赴。从梅树到桌案,短短不过数十步,竟真做出了首立意深远的藏头诗,当真不可小觑。
记忆飘转,平白想起过往。当年人人都赞林家大郎文才精绝,却不知其妹更胜一筹。抄家之际,父兄身亡,她却还能从容于诏狱中以血作辞,上达天听,叫先皇动容,特赦其入锦衣卫戴罪立功。倘若真是个男儿身,林家或许就不会沦落到今日这番田地了。
众姑娘皆噤了声,心中虽颇为不满,却自知技不如人,便都乖巧学了河蚌。
林鸾觉得今日甚累,累在心而不在身。只怔怔望着枝头嫣色发呆,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大关心。隐约只记得秋夫人夸赞了几句什么程家姑娘胜在意境,林家姑娘胜在立意,然后大家便都各自散去了,并没人在意她的感受,除了那程合馨临走前还不忘深深嗔上自己一眼之外,一切都好。
金乌懒懒西斜,林鸾揉了揉酸疼小腿,强托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重门挪去。
“林姑娘请留步。”
说话的乃是秋夫人,眉目含笑:“天色已晚,若是姑娘不嫌弃,就留在寒舍用了晚饭再走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一不小心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两天,终于逃出来了!!!
这篇里面涉及到的诗句都是我胡诌的,腹中无墨水,大家将就着看吧。
反正就那么个意思,权当是看热闹吧,轻点喷,我怕疼(委屈)。
程合馨那首改编自崔景的“吹落廊前红一点,回首人间白半城。”
个人很喜欢这句,可惜具体出自哪首诗我真的查不到_(:з」∠)_
疯狂码了两天字,实在没有力气错别字了,说不定会伪更捉虫,望见谅。
☆、鸿门宴
但凡是个有眼的,都能瞧出,这言总旗今日心情不好。面色阴沉,剑眉紧蹙,明明平日里最喜和大伙打闹成一片,眼下反倒不爱言语,即使有旁人问询事务,也只嗯唔两句敷衍了事,笑都不带笑一下。
北镇抚司内的这帮猴孙素来被林鸾威慑惯了,瞧着她今日破天荒告了假,一应事务皆交由言澈代理,便懒散下来,想那言总旗可比林总旗好打发得多。可事与愿违,还没等歇上两脚,就被抓去做了壮丁,里里外外好一通忙活,待到太阳下山也不见能讨口水喝。怨声载道,原来那些个瞧着面善的主,才是藏匿得最深的磨人精。
言澈负手立在窗轩前,眉头郁结寒霜,望着外头新抽芽的枝丫在瑟瑟北风中战栗,心绪也不由跟着它起伏摇摆。已经一整天了,这颗躁动不安的心始终不得平静,冥冥之中似有预感,关于林鸾的,也关于这起诡异案件的。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摸到这其中的症结所在,可一转念便又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刑部早早就接手了案卷却迟迟不见动作,任其发酵恶化?为什么铜墙铁壁般的诏狱里会叫人轻易闯入?为什么凶手送上一个替罪羊后又决意将他铲除?铺天盖地的疑虑接踵而来,似有无数个毛线团子同时在地上滚走,密密斜斜乱作一团,想清理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入手。
看了眼身后还在案牍中连轴转的同僚,却唯独少了那熟悉的纤瘦身影。快入夜了,阿鸾怎么还没回来?
半缺的琉璃月漾出一汪又一汪水色,濛濛笼在秋府上端。
正厅内丫鬟婆子进进出出,井然有序地端饭摆菜,秋夫人则拉着林鸾在侧间里说话。一双玉手将她双手紧紧裹在掌心,笑容和煦,那张巧嘴更不得闲,随着眼睛直从头夸到脚,就连林鸾自己都听得心虚异常。心猿意马,面上虽扯笑不敢怠慢,私下里却巴望这饭局早些结束,并不断开解自己:人家夫妻不睦,想寻人说话解闷也是情有可原的,勿躁、勿躁、勿躁……
待摆好了饭,秋夫人才依依不舍地松下腕子,引林鸾入席。黄花梨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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