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而终日惶惶,这个七岁的身躯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最后一丝对世界的热情也被磨去之前,还是得多放纵些心性才算不负这偷来的年华。到底,她本身也不过二十。
于是,癸虚留纵容了自己难得的好奇心走到那个角落,然后将目光准确地落在了散发着淡淡妖气的东西上——那是一把扫帚。
扫帚似乎察觉到癸虚留与常人的不同,对她的靠近感到恐惧,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连带着扫帚尾巴也发出了悉悉索索的抖动声。
呃,成精了的扫帚?
人乃万灵之首,但若有机缘,一朵花,一株草,哪怕一块石头,都有可能开启灵智,而眼前这把扫帚,大概就是经年累月与人类混居因而生出灵智的例子吧。
在癸虚留眼中,对面那把扫帚长着一张黑漆漆的脸,底下还穿着件湖蓝的小浴衣扎上了白色的腰带,稻草做的帚尾包裹在它的身上,连着半长的帚柄如同一根朝天辫,使整只扫帚看上去像个小稻草人。
然后,这只扫帚人背对着癸虚留整只扒在墙上从上到下抖成筛糠状。
别说,貌似,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好啦,你别喊救命了,我都快被你吵死了。」
这只扫帚精似乎还不会说话,嘴里只会叽里咕噜地叫,声音很小,听上去尖尖的,倒是和它这么小一只挺配的。
癸虚留被它一副见到大魔王的表情取悦了,虽然这小东西也没什么表情可言,但就是无端端让人觉得好笑。
【你能听懂我说话?】
扫帚似乎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始抖,但到底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同时它嘴里又溜出了一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癸虚留觉得好笑,所以,她就笑了。
笑完之后才觉得脸有些僵,她想了想,还是没想起上一次笑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所以业务不熟练也情有可原……倒是应该多感谢一下这只扫帚精。
「能啊,」癸虚留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我能「看见」你想说的话,你刚才喊救命的时候还说了,你叫帚神,对吗?』
扫帚精慢慢地不再发抖,转而有些好奇地用它小黑脸上那双扁扁的眼睛一眼一眼地瞄癸虚留,看起来蠢蠢的。
殊不知它这副模样大大地取悦了癸虚留,女孩子嘛,本来就对小萌物难以抵抗。虽然帚神的长相没有哪点与萌字明确沾边,但癸虚留每天看见的除了死气沉沉的活人就是神气活现的死鬼,需求底线已经一再被拉低,这会儿看见帚神这样的,自然哪里都觉得好。
【我我我会扫地!我扫得可干净了!请不要把我拿去添柴!】
帚神半侧着身体仰视癸虚留,可怜兮兮地说着话,虽然七岁的癸虚留也没比这把扫帚高多少,但她还是在帚神边上坐下了,也没管地上有多脏。帚神告诉癸虚留,它原本是柴房的一把扫帚,正是因为那里的人嫌弃它太旧了扫不干净地想把它当柴烧火,它才逃出来的。它说它能扫干净,是因为管事责骂底下的人清洁不到位,底下的人要拿扫把出气。
小妖怪心情很低落的样子,它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它为柴房扫了很多年地,它很有用,但是没有人听得到它说话,也没人听得懂。
癸虚留侧头又认真看了它一遍,这家伙的妖气很弱,虽然是妖怪,但任何人都可以伤害它。
「你没有旧。」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高兴!难得有一个人能听懂我说话!】
帚神在说话间慢慢放开了,整把扫帚都变得活泼起来,兴奋地对着癸虚留唧唧歪歪,如果不是脸太黑,大概还能在双颊看到红晕。
癸虚留见它高兴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不由放柔了声音轻声道:「我也很高兴…真的,我也很高兴。」
难得,用这只眼睛「听到」的心声,是一份善意,它小心翼翼,它卑微,它令人心生欢喜。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癸虚留忽而笑容一敛,凝声道:「有人要来了。」
她转头正对帚神,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如果不愿意,我就把你藏在这里,也没人再能伤害你。」
【跟…跟你走?你要…当我的主人吗?】
癸虚留一怔,还没回答就看见帚神蹦蹦跳跳地乐开了,叽里咕噜地唱起了歌。
【我有新主人啦!主人放心,我一定把地扫得干干净净的!】
「呃,不……你大概不用扫地了,」癸虚留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把帚神捡起抱在怀里往回走,稻草摸上去出乎意料的柔软,「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
【扫地啊!】
回到屋里,癸虚留将唾壶摆回它原来呆的地方,又把帚神放在边上,有些无奈。
也是哦,就算扫帚成精也还是扫帚,不想着扫地的扫帚不是好扫帚。
「那,你就趁没人的时候扫院子吧,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癸虚留如是交待道。
「咕唧!」
得到了帚神信誓旦旦又充满干劲的肯定回答,癸虚留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乌黑通透的眼睛里隐有蓝紫的流光滑过,像琉璃,又像猫眼,那层光弧流转之间,淌着似水的融融笑意,如花瓣一般饱满而粉嫩的嘴唇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几缕黑发随意地散在脖颈,散发出浑然天成的明媚与纯粹。
桑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她很少看见小姐笑,诚然小姐和里夫人一样美丽,甚至比她母亲更美丽,里夫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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