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正是热烈奔放,凤凰却不言不语仰头对着那刺眼光线瞧了许久,叫人不禁担心再如此瞧下去便要瞎了。
我陪他站了一截香的工夫,忍不住开口:“其实,快落山的太阳好看些,和个咸蛋黄一般灵,火神要是欢喜赏日,不若傍晚的时候再看。”
凤凰骤然收回目光,放在我身上,那日头果然毒辣,凤凰眼中已见些许血丝,瞧着我,适才看日头都不见他眯眼,现下却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仿若我比那日头还要蛰人一般叫他不适,“原来,你也会关心我。”
我顺了顺梅花魇兽后颈短毛,喃喃应道:“自是应当!我与火神眼见便要沾亲带故,现下虽还不是一家人,也勉强算得半家人了,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日后,我若嫁了小鱼仙倌,便是凤凰的嫂嫂了,辈分比他高一些,听闻凡人还有个“长嫂如母”的说法,我自然要端个慈爱长辈的架势出来。体恤小叔要从眼前小事做起。
“一家人……?”凤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分明无风,袍带却起伏晃动了一下,突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得近乎透明易碎,“锦觅,你果然知道怎样才能将我彻底焚毁。”
凤凰这小叔诚然是个不容易讨好的小叔。我自省并无言行不妥之处,怎生好端端的便说我毁了他。
凤凰垂首凝视魇兽,琉璃般的眼珠黑得竟像将将要滴出水来,那小兽不比我,想来从没给凤凰这般气势的眼风给瞧过,后背紧张弓起,怯怯往后退了几步。
“一家人……谁的家?你与他的?他连魇兽都舍得予你……我与你从来不是一家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凤凰抽身背对我,明媚的阳光从背面将他孤傲的背影纳入怀中,“不过,怨不得你,只怨我自己,从头至尾,便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绮愿。”仰首自嘲一笑,“一厢情愿……”
我上前一步,阳光将我的背影投在他的后背,竟像贴在他背后两相偎依、耳鬓厮磨。我从后面拉过他的手,凤凰浑身一颤。
抚了抚他掌心的纹路,我轻声道:“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不开心,也不晓得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一家人,但是,我知道,我们其实算得是仇家夙敌,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结亲泯恩仇。太太平平才是好。”凤凰不愿意和我做一家人,想必和我娘他爹上一辈的恩怨脱不开关系,不若我宽宏大量开解开解他。
凤凰霍然转身,我的影子便莫名投进了他的怀里,“你说什么?仇家?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握了握他的手,试图安抚他,“你放心,虽然你娘杀了我娘,但是,我不会报仇。你想想,你娘杀我娘,我杀你娘,你再杀了我,将来我的孩儿再杀了你,你的孩儿势必不甘,必定要想尽办法将我的孩儿咔嚓了……如此纠结循环无穷尽,人生岂不了无意趣。”
观了观凤凰沉浮不定的面色,我总结道:“所以说人生本无忧,认个死扣便是庸人自扰之。”
凤凰长眉一拢,双手反握了我的双手,“谁与你说天后害了花神!”肃穆凌人的气势扑面压来。
可见方才是我错觉,竟然觉得凤凰有些脆弱,不过三言两语间,这厮便又霸道地复活了。
倏忽一凝神,凤凰靠近我,低声道:“可是二十四位芳主?可有凭据?难怪乎水神昨日欲言又止……”
“不是芳主说的,是老胡说的。”我纠正他,但是,我隐约觉得二十四位芳主也是晓得什么的,却始终没与我说过,想来和老胡说的立了什么誓有关。
凤凰蹙眉低头陷入一派沉思,忧心忡忡,再次抬头面色已如常,“此事你可曾与他人说过?”
“从未。”我摇了摇头,天底下能有几人似我们做果子的这般大度想得开,这我还是晓得的,至于凤凰,我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一急便脱口与他说了。
“切记莫可外泄!莫要与天后单独相处!”凤凰双手握了我的肩膀,清俊的脸孔距我只有寸许,深深的玄色瞳仁填满我的双目所及之处。
“嗯。”我认真点了点头。
得了我的保证,凤凰却没将我放开。握着我的手心非但未松还紧了紧,眼中有一股漩涡般的蛊惑愈演愈烈,近乎会将他吞噬殆尽一般,越靠越近,近到挺如峭壁的鼻尖擦过我的鼻端,我一时竟无法分清那些既暖又潮的吐纳究竟从何而出,看了看凤凰润薄饱满的双唇,我忽而有些渴,自然而然伸出舌尖将自己的嘴唇舔了舔。
凤凰眼中有异光裂开,近乎要贴上我的双唇时,却双目一闭,擦面而过靠在我耳边重重出了口气,所有的幻术应声破灭。凤凰将我双肩松开。
脚旁魇兽忽地站起身来,满目欢欣,簌簌甩了甩短短的小尾巴。我看了看凤凰正在淡淡褪去的面色,伸手触了触他的额际,有些莫名的高热,“火神莫不是病了?”
“觅儿。”身后有人温言唤我。
我回头,依依垂柳中,小鱼仙倌正拾道向我走来,一身清雅胜似柳烟。我朝他笑了笑。小鱼仙倌走到我身边,与我比肩而立,修长的手在袖下不紧不慢携了我的手,握紧。
凤凰眼尾挑了挑,狭长了眼看了看小鱼仙倌。
“觅儿,可用了午膳?”小鱼仙倌伸手拂过我的发丝,拿下不知何时悄然落在我发间的一丝朦胧蛛丝一般的柳絮。
“不曾。”我早上起的迟出来赶得急,没吃早饭,现下不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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